简直是本末倒置。
她越是想证明自己,就越是跟唐家缠得死紧,可她无法停止……她无能为力,讨好唐家是过去的她生存下去唯一的方法,以及信念。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
晚上八点,好不容易忙到一个程度,唐左琳准备回家。她工作的这一层楼满布监视器,出入是靠识别证感应,等级不够还上不来,她仿佛粘在蜘蛛网上的虫子,动弹不得。
电梯灯号节节上升,门打开,唐左琳意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一名蓄着波浪长卷发的艳丽女人,唐湘茉属于混血儿的浓眉大眼一见她便漾起了笑意。“要下班了?”
“是啊。”唐左琳回以一笑,眼前的女人和她属于同辈,关系有点远,大了她六岁,所以唐左琳一般称她为表姐。
她等着唐湘茉走出来再搭乘电梯,却见对方迟迟没动作,她不解。“怎么了?”
“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饭。”
“啊?”
唐左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进电梯里,两人一路搭乘专用电梯至地下停车场,唐左琳的保镖已守候在那儿,这时唐湘茉才后知后觉似的。“忘了问你晚上有没有行程,有的话记得推掉……喂,那边的,我带你家小姐去吃饭,自己开车回去吧。放心,我会把人安全送回家的,叔公问起就说她跟我在一起。”
说完也不等人家回答,就拉着唐左琳朝自己的Jaguar走去。
唐湘茉的我行我素在唐家也是出了名的,她目前管理的唐亚百货在迈阿密的华人圈非常知名,近年把事业触角伸回台湾,也是做得有声有色。她父亲唐济光是唐沅庆的侄子,在接班破局以后,两叔侄势如水火,但唐湘茉本身在唐家依然受到重用及信任。
唐左琳本以为她是有事才来总公司,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为了她?
“有什么事吗?”一上车,唐左琳便单刀直入。两人幼时曾玩在一起,尽避在她被唐湘茉的爷爷绑架以后被迫疏离,但对她,唐左琳一直还算有好感。
只是多年没联系,两人也没亲到那种会特意找对方用餐的地步,所以……她有什么目的?
对于她的疑惑,唐湘茉只是笑笑,一点也不介意对方展露出来的警戒。“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说罢,她便驶动车子。难得出入没有保镖跟随,也不是坐在后座任由司机驾驶,尽避被人接着跑的状态没变,多少还是让唐左琳有了得以喘息之感。
崩计唐湘茉也不能真对她怎样,她索性随意了,何况加班到现在粒米未食,她确实很饿。
唐湘茉看着她一下子放松,斜倚着窗,那副慵慵懒懒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实在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生少根筋呢,还是真的这么随遇而安,要严格讲起来,我爸恨死你,我爷爷还曾策划绑架过你呢!”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种称赞,唐左琳毕竟年轻,在商界打滚还不够久,一下子便有些郝了脸。
“你知道我之前都在迈阿密吧?”见唐左琳点了点头,她继续说:“你去纽约的事,唐家尽避封锁了消息,不过也只管得住台湾,美国有美国的管道……啊,到了。”
唐湘茉把车停在台北市一间颇有名气的日式餐厅前,招呼她下车,把钥匙交给泊车小弟。这里隐密性高,包厢众多,一般只接受预约订位,是政商名流及达官贵人流连之地。唐湘茉早已订好位子,侍者带领她们走过一条布置典雅的长廊,在包厢门口鞠躬示意。“您约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谁?唐左琳一头雾水,直到唐湘茉遣开侍者将门打开,唐左琳看着等在里头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这……”
“你们时间不多,好好把握。”唐湘茉拍了拍她的肩,把仍处于惊诧状态的唐左琳推进去,再贴心地将包厢门关上。
唐左琳早已讲不出话,各种不同情绪在她体内汇集,男人幽深的眼紧睇着她,上前执起了她的手。啊,是真的,过于熟悉的温度煴得她快落下泪来,紧接着是热切到使她无法产生任何怀疑的吻——
“我回来了。”他说。为了你。
他抱吻着她,感叹着,幻肢痛减轻了。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霍克勤脑里浮现作家沈从文写给狂恋的张兆和的句子,如今他彻底体会这句话的意义,他感觉自己像是长途跋涉过青藏高原的可可西里,历经九死一生,才能再度将她抱拥入怀。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居然颤抖得这么厉害。
“一个月前。”
“你甩掉唐家监视你的人了?”她才不相信唐家完全没派人跟在他后头。
丙不其然,霍克勤一笑。“暂时。”他是专业保镖,背后总跟着人,不管有多隐蔽也不可能毫无知觉。
两人的手交握,舍不得再放开,唐左琳抬着朦胧的眼,泪水不争气地直落。她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你跟湘茉……你们……怎么会……”
“说来话长。”霍克勤苦笑,以腾出的另一只手替她抹泪。他右手较左手迟钝,控制不好力道,抹红了她的脸,唐左琳却很享受他这样的笨拙。“真好,你是真的。”她闭眼沉醉,右手心的伤,不容模仿。
霍克勤总是拿她的傻话没辙,内心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却很鲜活。其实主动联系他的人是唐湘茉,在唐沅庆身边工作时,他曾与这位唐家小辈里挺受瞩目的铁娘子有过多面之缘,却料不到在这种时候得到她的帮助。
他问她:“你有什么目的?”
唐湘茉大笑。“我乐于看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会信才有鬼了。但无妨,假若他真的带走了唐左琳,对她确实有利。
唐济光的不安分早已让他被排除在核心之外,唐湘茉和父亲关系也谈不上好,按唐沅庆这几年对她的信任,以及唐湘茉本身的能力来看,毫不意外她将会是下一顺位的接班人。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唐湘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不过自己注意一下时间。”
“嗯。”唐左琳回了一声,晓得他甩月兑了那些监视的人,随后肯定要找上来的。“小心自己,不要太勉强。”
“我知道。”说罢,霍克勤再度亲吻她。恋人们的时间所剩无几,倘若嘴巴只用来说话,那太浪费了,不是吗?
“你……”有限的时间加深了彼此身上的热度,唐左琳从不知道男人也会这样吻人的,不同于过去的压抑温柔,而是全然侵略的姿态,带着浓厚的缠绵缱绻。她有些不满。“你之前……都没这样吻过我。”
第7章(2)
霍克勤勾了勾唇,转而俯首,吻吮住她脖颈间的女敕肤,哑声问:“不喜欢?”
“喜欢死了……”
他失笑,瞅着她羞红的脸。他没用力到给她留下痕迹的地步——虽然他很想。他放开她,见她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是既想笑又想哭。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却又无声无息,无人可以抗拒,他们却被迫不得不克制自己。
哀着她颈间肌肤,霍克勤以指勾起那只送给她的坠链,眸光一深。“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把这个拿下来。”
为什么?唐左琳不解地眨眼,但终究没问。霍克勤总是有他的顾虑,她信赖他,却更怕他为自己涉险。所以她没多说话,就连流露依恋也不敢,最终只能默默地任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