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这火怎么煽都不会变小!”门边正在拿扇扇炉的灰衣小少年,瘪着嘴无助的嗫道,一边不安的看着自家师父微笑的面容。
其实他最怕师父露出这个表情,要笑不笑的只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好人的模样,之后关起门来便开始跟他算帐,要他顶着药壶罚跪!
而外头那些没见过他可怕真面目的街坊邻居,还老夸他是一等一的乘龙快婿人选,可依他廖破布看来,那些人才真的是该上医馆让大夫瞧瞧,因为他们全都瞎了眼,不知道他师父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大恶狼,老是将他这只可怜的小绵羊整治得惨兮兮!
“破布,为师的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狼,那你这只可怜的小羊改明儿起就别住在为师的狼窟里好了,如果为师没记错,街角福德祠庙檐下还有个位置,不如你就搬到那里去!”念着笑的风焯一派轻松的走回医馆里,只是凉凉飘来的嗓音已着实让可怜的小少年吓出一身冷汗。
糟了!他竟然又忘了师父天生就有知晓别人心意的特异能力,而且还很愚蠢的每次都犯下同样的错,当着师父的面在心里骂他老人家。
喔!完了!
担心自己真会让无情师父赶出去的小少年紧张的抬头四处张望,跟着相准目标的卫进医馆里,朝某个正端着药碗的美丽女子跪了下去。
“师姑救我,师父要我去住庙檐,可我不想当乞丐!求师姑帮我去跟师父求情,就说破布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在心里偷偷骂师父了……师姑,你帮帮我……”无父无母让风焯捡回来的廖破布,惊人的眼泪说来就来,完全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虽然师姑也是一年前才让师父从河边捡回来的,可师父却比较疼她,还收了她做义妹,加上师姑说什么,师父都很奇怪的就是会答应,所以找师姑救命还比较有用!
“心儿,别管他!待会药煎糊了,晚上我就正好有人皮可以扎个灯笼给你挂在门前。”另一头风焯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什么火气却比任何刀剑都来得有杀伤力的话语才一出口,不受教的劣徒已吓得当场号哭喷泪。
不情知的人都会以为是他师父讲话颠三倒四,可他师父的狠劲他最清楚了,他老人家根本是在威胁他说要是把药煎坏了,就剥了他的皮去做人皮灯笼。
“呜呜……师姑,我要死了……可我还不想死……”被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的小劣徒,紧张的抓住美丽女子的衣角,哀求连连的哭喊着。
而一旁所有来医馆求诊的病患,全都见怪不怪的早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好了,你再哭下去,别说药煎坏了又要罚跪,若是误了你师父的诊治时辰,晚上可能真会让他做成灯笼。所以,乖,快别哭,回去顾好药炉,你师父那儿我会帮你求情的。”被风焯唤做心儿的女子,温柔的笑了笑,艳冠群芳的月兑尘气质和出水芙蓉般的绝色容颜,让面前的小少年及一旁前来求诊的病患全看失了魂。
“师姑,你一定要记得说,千万不要忘了!”被她惊人美色震得也体失了魂的小少年,带泪的圆脸上傻傻的露出个慈笑,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笑颜发怔,连抓了她衣袖的手都忘了要缩回来。
心儿师姑真的好美……
虽然一年前自己跟着师父在河边垂钓时,捡到了险些快要淹死的师姑,而当时师姑脸上还有着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可那时他已觉得师姑是个美人!
但现在等到师父治好她脸上的胎记后,他才发现心儿师姑不只美得惊人……
她根本就是天女下凡,美得会让人连呼吸都忘了!
“我说破布,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心儿师姑的确很美,可为师的劝你最好离你师姑远一点,不然你的小命很快就会玩完的!”一旁正在给病患诊脉的风焯,再次凉凉的开了口,惹来在场的众人一阵窃笑。
“师父,我……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是觉得师姑很美,像天女一样!”小少年傻傻的抓抓头,面红耳赤的嗫嚅表情,让面前的绝子忍俊不住浅笑起来。
“破布,别闹了,快回去看你的药炉,别再惹你师父生气。”她由怀中掏出素帕,温柔的替小少年拭去泪渍,正想催促他回门口那去,却听见风焯再次出声叫唤。
“破布,为师两个月前让你送的信,你有送吧?”风焯忽然问道。
“回师父,我已经让马帮的人送去给师伯大爷了……”闻言,原本正在对着自己师姑傻笑的小少年,冷不防的肩膀一颤,跟着脸色发青的连忙接话,只是结结巴巴的神情会让人不禁怀疑他说的话。
其实……那封信因为他的不小心连人带信摔入水沟,而将上头的图画和字迹弄糊成了一团黑,只是为了怕师父责骂,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就着毁烂的真迹重临一遍……
虽然他已经很尽力画得像师父的笔迹了,但师伯大爷能不能看得懂,他真的不敢想!
“破布,你师伯大爷非常有能耐,你那小小的鬼画符不会难倒他的,只是你最好要先有心理准备,为师这次保不了你了!”风焯浅淡一笑的表情让廖破布吓得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师父什么都知道,然后竟然没骂他……还教他要有心理准备?
那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
“风家医馆,就是这里?”
医馆前方手里还执着马种的沐云冷冷的翻身下马,面色沉凝的捏着手里的信半晌后开口问道。
“是的!主子,这的确是风爷开的医馆。”后头的韩驮简洁的应了声,便不再开口的退向一旁。
“他最好别跟我开玩笑。”沐云脸色极差的自言自语,跟着快步的向医馆门口走去。
如果不是这封风焯让人送来的信,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从北蛮边关返京面圣,然后告假远下南方江州。
因为那封鬼画符上隐约可看到风家医馆这个招牌,还有信上歪七扭八的一句话——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时花明又一村。
因为这两句话和信上的医馆图像,让他沉寂绝望到几乎快撑不下去的人生,再次燃起了微小的希望,只是风焯那家伙最好知道她的下落,不然他会杀了他的!
举着不安脚步,沐云拧眉来到了医馆的门前,但还没跨进门槛一步,医馆里头那个正侧身和风焯小徒说话的女人,却让他震惊的达呼唤都要停了。
那个女人!她的眉、她的眼还有那样熟悉的神情,活月兑月兑就是他找了许久的人儿!那是他的宸儿,是让他遍寻不获,思念到快要发疯成狂的李心宸!
他的宸儿竟然没有死!
她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天啊!她还在,没有丢下他一个人!
震惊又欣喜莫名中,他无法反应的只能呆愣的僵在门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靥,温柔的替风焯那该死的笨徒儿拭去脸上的鼻涕眼泪。
又妒又恼还夹着满满的心酸及惊讶莫名的欣喜里,他心绪复杂纠结万分的缓缓屏住呼吸走上前,就怕太过于急促浓沉的呼吸声,会将这一刻的好梦惊碎成片。
这一切不是梦吧?
他眼前所看到所感受到的,都是真的吧?
虽然眼前的女人有张熟悉到不容错认的容颜,可他却害怕这一切是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出来的幻觉。
包怕当自己走到这女人的面前时,她回过头时的容颜完全不是宸儿,那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失态的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