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相爷“纯粹”只是对她的来意感兴趣,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绝对!
“喜儿小姐早啊,不只您昨夜睡得可好?”总管笑呵呵的出声,殷勤的上前招呼。
印喜转过身,这才发现总管的存在。
他年约五十,脸形方正,一身素灰,看起来像是个老实谦逊的老好人。
“我睡得很好。”她漾起浅笑,随手挑了张椅子坐下来,能坐就不站,一直是她的习惯。
“那真是太好了。”总管笑容可掬,又往前跨了两步。
一旁,两名丫鬟见印喜坐下,便迅速为她倒了杯茶水,轻轻地搁到她面前,接着又迅速的退回到她的身后,安静又灵巧。
她拿起瓷杯,轻啜一口茶,状似随意的问:“上官大人呢?”
“天还未亮,相爷便进宫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才说道上官倾云,总管眼里立刻闪过一丝光彩。
就算那些匪贼再阴险狡诈,只要相爷出马,那些匪贼肯定兵败如山倒,恐怕此时此刻,相爷已在宫里论功行赏了呢!
灵眸眨了眨,印喜忍不住问:“所以,他还没用过早膳?”
“是的。”总管恭敬回道。“不过相爷出门前曾吩咐过小的,让小的好好伺候喜儿小姐,喜儿小姐若需要什么,尽避开口吩咐,小的定竭尽所能。”
“总管多礼了,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用什么伺候,不过倒是得麻烦你帮我准备早膳,我有些饿了呢。”抚着肚子,印喜忍不住为自己的好运庆贺。
以铁域手艺,到这相爷府当然不可能是专门做饭给他人享用的,想当然耳,一定是上官倾云一人独享,只是铁域一日只做十道菜,为了能抢到他的“日额”,她还特地早起。
要晓得,平时若没菜香勾惹,她可是连眼皮都掀不起来,之所以会如此勤勉,全是为了铁域。
虽说昨夜她本是打算一到相爷府,就要好好品尝铁域的手艺,可惜时机不对,又加上她旅途奔波劳累,马车好不容易抵达相爷府,她却早已呵欠连连,就连肚子里的馋虫都不支倒地,因此只好讨间客房,先睡饱再说。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她不但顺利进了相爷府,还酣睡了一夜,就连铁域十道菜也手到擒来!
想起铁域,想起师父对他的赞美,她不禁笑逐颜开,开始幻想着自己待会儿会尝到什么人间美味,那清雅幽恬的小脸,因为那如梦似幻的微笑,变得娇美绝伦。
两名丫鬟小嘴微张,不禁看得有些呆了,总管的定力倒是好上一些,只呆了一会儿,就连忙回过神来。
想着自己肩负的“任务”,他轻咳了一声,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大意。
“小姐请放心,我已让厨房的人做准备,一会儿就会端上。”
总管维持着一贯恭敬且和气的口吻。“只是不知喜儿小姐是打算在房里用饭,还是在小亭里用?我好让人为您准备准备。”
“嗯,我瞧今日气候舒爽宜人,那就在外头用吧!”
相爷府占地辽阔,布局清雅,处处可见底心,若是平常,她一定会好好地欣赏一番,但是此刻,她却没那个闲功夫。
看着才刚端上的十道饭菜,她几乎止不住心儿狂跳,一双小脸因为兴奋而染上薄薄的嫣红,看起来美丽极了。
她屏着气,轮流将十道菜好好地审视了一遍,一眼就认出满桌子的饭菜,完全综合了八大菜系,川菜、粤菜、苏菜、鲁菜、闽菜、浙菜、湘菜、徽菜一样不缺,还另外加上了两道她从没见过的菜色。
铁域不愧是风鹤楼前大厨,心思缜密,手艺也相当出众,光是那色泽,那香味就惹得她饥肠辘号、食指大动,若是吃下肚——
深吸一口气,她几乎是迫不急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松鼠桂鱼放入口中。
“这、这、这——”
捏着象牙雕成的花绘长筷,印喜不禁睁大了眼。
第2章(2)
“小姐,还合您的口味吗?需不需要奴婢为您多夹一些菜?”
圆桌边,被总管留下来服侍的如意和满意,贴心的询问着印喜的意见,一双手还不停为她张罗饭菜。
两人一人舀汤,一人夹菜,将印喜服侍的无微不至,可惜面对她们的殷勤,印喜却是无法反应,只能一径的重复相同的话。清丽的小脸上,堆满了不可思议。
“这、这、这——”
“小姐?您是怎么了?”如意总算发现印喜的脸色有些不对了。
“是不是饭菜不合您的口味?”满意连忙猜着,不禁有些担心。
总管临走前,还特地叮咛要她们好好地服侍喜儿小姐,在相爷回来之前,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可小姐不过才吃了一口菜,就脸色发白。
呜呜,怎么会这样?
就在两人慌张的同时,印喜也迅速的张口朱唇,不客气的将嘴里的东西给吐到了碗里。
“啐!这什么鬼东西!”她总算顺利说出话来,可惜却是一连串的惊叫,她颤颤指着那盘色香俱全,可味道却足以杀死人的松鼠桂鱼,吓得扔了手中的筷子。
如意和满意虽然也是惊吓,可两人还是非常谨慎的将松鼠桂鱼看过了一遍,然后才迅速的回答。
“小姐,这是鲑鱼。”
印喜几乎想翻白眼。
“这不是鲑鱼,这是难吃的鲑鱼。”她忍不住扬高声调,“这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这是——这是——这是毒药!”舌尖的灼热感,让她不禁吐出舌头,挥着小手用力扬着。
她真不敢相信她竟然被骗了。
什么一吃惊艳,再吃癫狂,三吃入迷,全是天大的谎言!
松鼠鲑鱼是苏州名菜,特色本该是浓中带淡、鲜香酥烂,原汁原汤浓而不腻、口味平和、咸中带甜,可这松鼠鲑鱼,却辣的她几乎掉泪,咸的她想要捶胸顿足。
打从她八岁以来,就没吃过这么恐怖的东西,枉费她千辛万苦的翻山越岭,足足颠簸了一个多月,震得她的臀儿险些裂了,没想到,没想到……
一旁,如意见她似乎是辣到了,连忙替她倒了杯茶水。
“小姐,您快喝口水。”
“小姐,您没事吧?”满意见她辣到开始轻咳,也迅速绕到她身后,伸手替她抚了抚后背。
“我——咳!看起来像是——咳,没事的样子吗?”印喜接过瓷杯,张嘴便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碧螺春。
碧螺春的味道清香甘甜,可却不足以压过舌尖那又咸又辣的味道,她的小舌就像是被上千根看不见的小针给扎刺着,麻疼的让她眼眶泛泪,一双小手还是不停地扬着。
两人瞧她一脸痛苦,还真的以为菜里有毒,吓得几乎要哭了。
“小姐,您、您别吓我们啦!大厨在府里待了几十年,从来没出过差错,菜里应、应该不会有毒的。”怎么办?怎么办?事情怎么会变这样?要是毒发了,小姐会不会气绝身亡?
两人就像是无头苍蝇死的到处打转,完全不晓得该先去找大夫好,还是该将此事先禀告给总管,亦或是请来大厨,好好地解释一下情况。
砰!
一道声响,吓得两人挑了起来,连忙回头看向印喜。
老天怜悯,她并没有气绝,更没身亡,她只是一脸凝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踱上临水长廊。
两人捏紧裙子,连忙跟了上去。
“小姐,您去哪儿?”
印喜头也不回。
“回房。”
“啊?那、那、那大夫呢?还是先找总管?小姐,您听奴婢说,大厨真的不会下毒的,他是无辜的!”两人被吓得语无伦次,却还是试图为大厨澄清。
“我没中毒,不可惊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