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士康大叹,“还是不是燕王爷……”
此话一出,沈力恒浓眉一皱,门外之人也跟着一惊。
伍士康原本还兀自思索,想着他虽不信,但该怎么将沈力恒的答复回报给还颇信此道的燕王赵本义。
但他突然惊醒,发觉自己已将托他前来之人的身份公开,着实一吓,讶异这个沈力恒竟如此会问话,眼神恶狠狠瞪向他,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本将军还有事,先告退。”
“……”
才走出一步,立刻回头,“希望今天前来拜访之事,沈大人可以丝毫不透露,否则后果沈大人自负。”说完就走。
不速之客已远,沈力恒始终坐在正厅常上;沈一虎奔进门,看见主子安好,担忧的心这才放下。
“少爷……”
但沈力恒却满是忧心,几乎写满了他的脸。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恐惧到几乎作呕。窗外早已日落,不见天日,似乎接下来的日子,也可能好不到哪里去。
伍士康与燕王有何关系?他怎会跟赵本义有关?他不是皇上挑中的准驸马,是皇上想要拉拢的人吗?怎会跟燕王有关?
他是帮燕王来问这个问题的吗?
燕王为什么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万龙针法?万龙御天图?江山易主?于他燕王何事……
那一晚,一整个晚上沈力恒都在想这个问题,甚至彻夜难眠,不是因为想不通,而是因为愈想愈通,也愈想愈忧心。
然而,答案在隔天就揭晓了……整个消息先从御书房传出来,向整个宫内扩散,顿时全京城都知道,包括锦绣署。
当时,赵紫心离开开阳宫,一心只想向父皇坦白她不愿嫁给伍士康,这是她第一次想要反抗父皇、母妃的安排,想要走自己的路。
她其实好怕——自幼,她何曾这样反抗过?母妃对她的教养极严,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岂容她反抗?想必母妃如果得到消息,知道她不愿意嫁,肯定暴跳如雷,指责她不孝,不能分君父之忧;如果再知道她心里早就有了别的男人,更会骂她不知羞,不知洁身自爱。
其实她好怀疑母妃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女儿,在不在乎她的幸福?还是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遗憾,因为没能生下皇上的遗憾?
停在距离御书房不远处,赵紫心很紧张。平儿顾客着,也不敢说话,更不知能给什么意见,毕竟她只是个宫女,只是个奴才。
“公主……”
“不行,我不能怕……”很小声,似乎在告诫自己不能退缩,不能害怕,都走到这里了,岂能空手而回?
说是这样说,站在公主背后的平儿却可以看见她隐约发抖,不禁心疼,稍微走上前,安慰公主。“公主,您如果害怕,咱们回去好了,看您这样,平儿也难过……”
“不行,我不能回去,我去试试看。”
赵紫心走上前,平儿跟着,不敢跟太近。她毕竟只是公主的随身丫头,若非公主,她根本不能靠近御书房。
御书房外站着一群公公,每个人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表情凝重,似乎也充满不解、疑惑。
一人看见赵紫心,赶紧低声请安。
“奴才给公主请安。”众人跟进,跪了一地。
“诸位请起。”
“请问公主有什么事?”他们都是在御书房当差的太监,任何要进入晋见皇上,当然要经过他们,连公主也不例外。
“我想晋见父皇,有事向父皇禀报。”
“公主请在此稍候,万岁爷在里头接见军机大臣,正在商讨大事,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扰。”
“可是我……”再不说,勇气都没了。
“公主请稍安勿躁,别太大声吵到万岁爷。”
赵紫心无奈,只能站在门口,努力沉淀情绪,同时也不断鼓励自己鼓足勇气,不能因此而退缩、不能因此而放弃。
一开始,她心神专注,想着自己待会儿该怎么跟父皇开口,但没多久,立刻听见御书房内传来声响,是父皇的声音,似乎充满怒气。
众太监不敢多说,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只敢守在宫外,等候传唤,里头的狂风暴雨,他们一步也不敢靠近,甚至也知道这一次不只狂风暴雨,甚至是天崩地裂。
“该死——该死的赵本义……”
赵紫心听着,心里的疑惑更加愈高。就在此时,御书房似乎有人扔掷东西,撞上紧闭的门,众人一惊,全部跪倒在地,低着头猛发抖,不敢起身。
她也吓一跳,若非平儿赶紧上前拉过她保护她,一时间还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呆站在现场。
“公主,我们要不要先回去,万岁爷好像很不开心……”小声说着。
“可是……”
就在此时,元妃娘娘也来了,她看见这跪倒一地的太监,又看见自己的女儿,心里既紧张,也有点不解。“开阳,你怎会在这里?”
赵紫心所有勇气瞬间消失,嗫嚅着,话也说不清,嘴里嘟囔着,元妃听不清,有点不开心。
“说话清楚点。”
“外面是谁?”御书房内传来大吼,是皇上的声音,众人跪地没人敢说话。
元妃只好开口,“回皇上的话,是臣妾,还有开阳。”
“紫心……”声音一阵茫然。
此时,皇上竟然开口,要赵紫心进来,“紫心,你进来,其他人在外面守着,不准擅闯。”
元妃还说:“皇上,臣妾可以进去吗?”
“你也在外面等着。”
“是……”瞪着女儿,似乎在警告她,放机伶一点。
第5章(2)
赵紫心赶紧走上前,打开御书房紧闭的门,走了进去,再将门关上。一回头,就清楚看见房内的状况。
笔墨纸砚、书画饰品散落一地,方才传来的碰撞声大概就是这些东西。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温和到有点温吞的父皇会这样在大动肝火、愤怒不平?
皇上虽然把赵紫心叫进来,却没理会她,看着御案上的东西,依旧气得浑身发抖,随即又痛苦不已的呢喃。“朕错了,没听你们的话,三番两次放了那个畜生,简直是纵虎归山。”
眼前的几个臣子都是力主撒藩,削弱各地封建亲王势力的人,可惜这些强硬以对的建议,在没发生事情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听进去。
至少皇帝就是如此。
这几年,赵本义的势力不断扩大,甚至还结纳了许多能人死士,一掷千金收买人心。前一阵子传出铸造兵器,皇上便因为几个在朝中支持燕王的人帮着说项,耳根子软、心也软,想想毕竟有血缘关系,没有一次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如今,赵本义真的起兵叛变了……
一名大臣说:“皇上,赵本义此次起兵,朝中未必无以因应。这天下兵马尽在京师重镇,若倾巢而出,全力讨逆,未必不能成事。”
另一人说:“是的,皇上,伍士康将军的态度非常关键,臣两日前与伍将军深谈,伍将军已表达了效忠朝廷的决心。”
“是啊!皇上,这逆贼的兵力不过三十万,咱们单单朝廷的官军有二十万,加上各地的勤王兵力,远远超过逆贼,毋须害怕。”
一番话让皇帝稍微稳住心神,不然此时此刻,皇上完全拿不定主意,方才接获消息至今,阵脚早已大乱。
这个皇帝就是这样的个性,几个支持削藩的大臣,以前早就知道,不然这些年皇上也不会被那些暗中支持燕王的大臣牵着鼻子走,一再容忍姑息。
“好!让伍士康全力讨逆,平乱之后,朕论功行赏。”
“请皇上放宽心,臣等必当全力以赴,讨逆必成。”
赵紫心一直站在角落,动都不敢动。她听着,再笨也听懂了,燕王爷起兵造反,天下要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