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要为自己的幸福求见皇上……
才见坐定,沈一虎就在外头敲门。
“进来。”
“少爷,”沈一虎耕牛对怪的,“有人求见。”一个很奇怪的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的人。
看向他,又看向窗外,天色昏暗,“这么晚了,谁啊?”
“伍士康。”
再度看向他,“谁?”
“伍士康,公主要下嫁的伍士康。”重复一次,仿佛也在向自己肯定来者身份,因为连沈一虎都不敢相信。
沈力恒很讶异,更充满不解,“伍士康?”
戎卫京畿的伍士康?京城守军将领伍士康?紫心要下嫁的对象伍士康?
他来做什么?
第5章(1)
外头太阳早已下山,锦绣署也早已过了办公时间,正门早已关闭。这个伍士康竟选在此时此刻前来,究竟有何用意?
不仅这个时间点令人起疑,他的身份更令人不解——一个戎卫京畿的都督将领,一个再过不久即将尚公主的准驸马,怎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锦绣署?
从书房走到正厅,沈力恒不停思索着此人此时前来可能的动机,愈想愈不对劲,或许因为怀疑,脚步跟着加快。
他们过去并无深交,甚至可说是素未谋面。伍士康是武将,而锦绣官是文官,先别说别的,文、武官的差异,让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况且锦绣官在朝中确实没什么地位,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他虽见过许多皇室要角,甚至包括皇上,但没参加过朝会,更别提与文武百官见面、对话,因此在此之前,他根本不可能与伍士康有任何交集。
所以,伍士康前来,所为何事?
越过庭院,前方就是锦绣署正厅,沈力恒没有踟蹰往前走,反倒是沈一虎有点担心,先拦下了主子。
“少爷,您要去见他吗?”
点头。
沈一虎还是有点担心,“可是谁知道他要干嘛?会不会有危险?”
“总要见了面才知道,毕竟来者是客,我不能置之不理。”他沉稳说着,“况且这里是锦绣署,他能怎么样?”
一句话让沈一虎安心了一下,但还是决心跟着沈力恒,不能进正厅,至少也在外头等着,随机应变,真有什么事发生,也好冲进去帮主子的忙。
沈力恒步上台阶,直接越过门槛,进入正厅;沈一虎不能进入,只好在外面等着,看情况行事。
等在正厅里的伍士康,看见有人走进,如此堂而皇之,毫无畏缩姿态,即便素未谋面,也当下了然,此人必是他此趟前来锦绣署所想见到的人——锦绣官沈力恒。
两人过去毫无交集,这趟前来,加上伍士康心理想要问的问题确实显得很唐突,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得问……“你就是沈大人?”
“正是小辟,伍将军您好。”
“不敢,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确实惊讶,本以为这个锦绣官大概是个脂粉味颇浓的男人,整天在锦绣堆里打滚,碰的净是些针眼大的事情,很难成为一个心胸宽阔、慎谋能断之士。
如今一看,大出所料,这个沈力恒竟如此器宇轩昂,身形强健挺拔,面貌英俊深邃,目光炯炯有神,顾盼自如,年方二五,远小于他伍士康,却毫无退缩畏惧之色,自信神采跃然于双目眉宇之间。
这样的沈力恒,确实超乎他原先的想像……
托他前来之人嘱他非走这趟问个清楚不可,他原来以为好笑,一个锦绣官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怎么能左右江山,撼动天下?
如今,亲眼见到此人,心中不免多了几许“难怪”……
“伍将军,请坐,来人,奉茶。”
“谢过。”
伍士康坐在堂下,沈力恒坐在堂上,主、客间谨守分际,更可以说显得疏离,毫无亲切之感。毕竟完全陌生,更不知来人用意,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不只来人打量着他,沈力恒也打量着伍士康。也许出于夺爱之恨,也许出于道不同不相为谋之感,他就是不喜欢这个伍士康。
身为武将,他自是高大挺拔,即便卸下戎装,一身燕服,目光之间依旧充满攻击性。但最让他不舒服的是,虽为武将,他却散发着不正的气息,毫无光明磊落的感觉。
包或许想起皇上就是要将紫心下嫁此人,他更是难以咽下这口气。他并非自大之人,自幼教育让他根本做不成自大狂,但他此时此刻确实自认,倘若紫心跟他,肯定也好过跟着这个伍士康。
既然没有好感,那就毋需迂回,有话直说。
下人奉上茶后,沈力恒一口也没喝,直接问道:“伍将军这趟前来锦绣署,不知有何贵干?”
伍士康有点讶异沈力恒的直接,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力恒笑着,笑意却不曾达到心底。“若是为了礼服与驸马服饰,此事小辟不能擅做主张,尚须向皇上禀报……”
“本将军前来,并非为了那档子事。”语气里对与公主的婚事满不在意。
“那是为了什么?”
伍士康放下茶碗,尽避茶香再浓、茶汤再甘醇,他亦无心享用。这趟前来,另有正事,尽避荒谬,也要开口。“本将军有要事请教沈大人。”
“请教不敢,有话请说。”
看着这宽阔的正厅,想起这沈家锦绣事业名扬天下,“这沈家有着锦绣天下的美名,各色针法,均了若指掌,可以说,沈家掌握了所有的织锦刺绣技法,对否?”
“可以这么说。”
“请问沈大人一个乡野传说。”
听闻“乡野传说”四字,沈力恒心里隐约有谱,也不禁严肃了起来,似乎随时准备接招。“什么传说?”
“传闻沈家传有一种针法,只要出现传世子孙学会这种针法,并织成一图,则代表……”
“代表什么?”反问,他当然知道代表什么,但就是装作不知。
伍士康笑着:“代表江山即将易主。”
沈力恒看着伍士康,沉默半晌,随即开怀大笑,笑声朗朗,传遍正厅,甚至连厅外的沈一虎都听到了。
“沈大人笑什么?”
“伍将军,本朝的太祖爷打天下费时十三年,损耗百万兵力,破费的银两更是难以估计,尚且辛苦创立国朝。倘若我沈家有此针法,轻松就能决定谁坐江山,则太祖爷的辛劳,魂断战场的兵勇,岂非笑话?”
伍士康一愣,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沈力恒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甚至铿锵有力,令人难以回驳。“可是这传说……”
“传说只是乡野间取乐编造出来的故事,这国朝体制,岂能与乡野传说混为一谈?”
伍士康声调上扬,“难道沈家几百年传下来,真的没有这套针法,或者是曾经用这套针法织成什么东西吗?”
“确实没有。”沈力恒声音平稳,“如果有,我身为沈家唯一传人,理当知道,倘若连我都不知,则传世之说便毫无意义。”
心急了,“所以你不会这套针法了?”自以为的推论。
沈力恒摇头,“不只我不会,沈家往后的子孙也不可能有人会,因为没有这套针法。”
站起身,似乎有点怒气,“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没有?”
“没有。”气定神闲,仿佛对方所言净是笑话。
不知怎的,伍士康反应很强烈,似乎带着焦急,他竟然当堂开始来回踱步。
沈力恒看着他这样,随意一问。“伍将军不像是会相信这种乡野传说之人,小辟想知道,将军怎会问这个问题?”
这乡野传说,朝中确实曾经传言,但大家都一笑置之。毕竟当处盛世,天下安乐,烽火民怨不生,江山天下哪有危难?稳的很,自然也不会作联想。况且沈家一再否认,这几十年来,已经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