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道:“你能不能认真点?这一点也不像你!”他平日那冷冰冰又一丝不苟的模样到哪儿去了?
“怎么样才像我?”他挑高眉梢,神情邪魁诱人,“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我,不如你来说说看,究竟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假思索地说:“刚才,你应该冷静的放开我,然后斥责我,至少这么做才不会让那些人对我们这种……奇怪的举动起疑。”
在听见她说出“奇怪的举动”时,他的眉挑得更高,唇角上扬的弧度也更加明显。
假使她没弄错的话,这个男人正用眼神与笑容嘲笑她。
“我并不认为这种举动有什么奇怪。”
“席凡·司各特!”
“我很讶异你的法文中断了十年还能如此流利,看来罗兰家的废物发挥了不少作用。”他踩熄了烟,跨步踱向她。
“威廉不是废物,你少批评我的朋友。”梅杜莎下意识地住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温室周围环砌的石墙后,她才发现自己己落入无路可退的窘境。
席凡刚毅的俊脸始终噙着睥睨的笑,笔直而修长的身躯如对猎物虎视眈眈许久般逐渐逼近。
梅杜莎惊悸的吞咽着口水,胸口急促的起伏。
倏然,透着凉意的指头滑过她失神的脸,惊得她瞪大双眸。
“你……”该死,他该不会是要扁她吧?她一再挑衅他,换作是以前,早就被整得惨兮兮,他怎可能让她好吃好睡。
梅杜莎以为他要对她动粗,怕得闭紧双眸,伸出手拨开他停留在她颊上的手指,双臂更是迅速地挡在脸前。
气氛凝滞良久,她的双臂甚至因平举过久而微微发抖,因为太过恐惧,她紧咬住下唇,就怕自己到时会在他面前喊痛。
“莎莎,你以为我会打你?”半晌后,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她耳边。
“你、你废话少说,要打要揍随你便,我没在怕……”
一只大掌将她遮挡在脸前的双臂顺势往上推,紧紧钳制在她讶然又惊的小睑上方,棕眸也将她双眸中无以隐藏的畏惧瞧得真切。
她竟然会这么想……俊眉狠狠的拧起,席凡神情异常阴郁。
“看来,你对我仍不够了解?”他修长的手指扳正她欲别开的睑,专注的眸子微敛,面容冷峻得有些骇人。
“不然,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这种瞪法还真是吓人,不过,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我说过,我想和你打个赌。”
“去你的鬼赌注!”她暴躁的仰首瞪着他,“过了今晚,我就将永远离开巴黎,再也不回来这个鬼地方,要赌你自个儿赌……”
温凉的拇指毫无预警的抚上她唇瓣,抹去她未竟的低吼。席凡垂首凝视,薄唇停在她唇前,几乎与她唇抵着唇,互相补捉彼此失序的气息。
“英文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来着,Neversaynever,你说多了,事情反而不会如你所愿的发展,甚至可能逆向而行。”
“你、你少诅咒我……”混蛋,要是真让他说中的话,她岂不是完了?
“今晚,对你、对我,都将是难熬的一夜。”他太过深邃的眼神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或许吧,不过,我想第二份遗嘱和第一份并不会有太大的冲突,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影响你的王位。”她不置可否的冷哼。
“那是‘你想’,但我想,情况绝不会这么单纯。”
这些话颇具深竟,他似乎预告着或是揣测些什么,这令梅杜莎感到无比心焦。
席凡陡然抽身,还她自由,原本托住她下颔的手顺势滑过她垂坠于胸前的鬈发,撩拨似的以指尖缠绕着几绺乌黑的发丝,半掩的俊目凝视着她,直望到她心慌。
“再见面,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沉吟道。
梅杜莎狐疑地回瞅着他,总觉得他似乎透过精锐的眸子想记住她的神态,又像是揣摩将来再次见面时该有的情绪,仿佛他们俩将会有一场亘久的离别……
离别?是呀,她就要再度离开巴黎,当然会有场离别,难不成他是提前缅怀她?会不会太急了点啊?可恶的家伙。
席凡徐缓地收回手,定睛端详着她,淡淡的噙着笑,之后便旋身离去。
他挺拔的背影隐隐着带一丝孤寂,又优雅高贵得像黑暗王子,硬是触痛了她的心。
去他的,连走路的样子都这么俊,难怪她从小就被他迷得团团转,想讨厌他的打算到最后都成了迷恋,她定性真差。
猛然忆起那本尚被扣留在他手边的日记,梅杜莎的双颊霎时染上红霞,她捂住发热的脸,掐了数下,咬住饱满下唇,低咒了数声。
可恶的席凡!她一定要想办法把日记弄回来,彻底湮灭证据,免得将来变成他对付她的把柄。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一千、一万个可恶都不是以形容她此刻恶劣的心情。
第6章(1)
雪,果真如气象预告所说的,下个不停,月亮隐在层叠的云里,松软的白雪铺满了所见之处。
气氛明显凝重,巴黎总部向来是家族最受重视的聚焦之处,资源最多,更是财势雄厚的买家群聚之地,又是掌控家族的核心,任谁都想坐镇巴黎。
这是个高贵又污秽的世界,散落在各处的艺术品总会集中到司各特家族手中,本是已经身价咋舌的艺术品,再经过司各特家族的鉴定与加持,总会翻涨好几倍,因此保罗的遗产会多得吓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保罗是幸运的,生来便是唯一正统的继承人,加上对艺术颇有天分,更以一双能辨别真伪品的利眼而闻名于业界,以黑市拍卖为传承事业的司各特家族当然以他马首是瞻。
而今,风光不再,继承他这项特殊技能者寥寥无几,近些年来,司各特各地拍卖分部不时传出以天价拍卖伪作的丑闻,不免打击了长年的良好信誉,也使得家族内斗更加浮出台面。
严格说来,席凡是月复背受敌。虽然他的身分作为继承人是再正当不过,但能力却备受质疑,因为,保罗只将分辨艺术品真伪的技术传授于梅杜莎,连席凡这个长子都被排除在外,想拉他下台的声浪越来越明显,今晚遗嘱公布,无疑又是云谲波诡、内争外斗的角力战场,烟硝味浓重。
近十位巴黎最闻名的律师同时站在一起的画面可说是千裁难逢,他们立在会议长桌的尽头,身后的投影片放映着即将公开的遗嘱封面。
席凡就坐在梅杜莎的对座,他身侧空了一个座位,那是洛伊的位子。
她托腮斜觑着对座的俊脸,不得不承认,席凡那张脸实在无可挑剔。
一头淡褐色的半长发束在颈后,浓密的眉是那么的耐看,衬得线条刚直的鼻梁益发英挺,轮廓颇深的双眼有着浅棕色的瞳眸,总呈现出冷峻严酷线条的薄唇此刻微噙着笑,但笑意极浅,她想,面对这种诡谲的气氛,想真心的微笑恐怕是比哭要来得困难。
以前基于处处得跟他作对的立场,所以她一直嘴硬的不肯称赞他,现在这么一瞧,的确,这个男人简直俊得不像话,可说是上天精心打造的完美艺术品,不过,个性有些缺陷就是了。
察觉她过于专注的目光,席凡微挑起眉无声地询问她在看什幺,戏谑的眸光紧锁着她。两双眼睛对上的那一刻,差点烈火燎原。
梅杜莎干咳一声,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转回投影片上,静候正交头接耳商讨的律师们公布遗嘱。
“莎莎?”她身侧的人忽然喊了她一声。
她转头一瞧,发现是与保罗来往得较为密切的葛洛。印象中,葛洛待她不错,是家族中唯一称得上和蔼可亲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