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沈婷来到学生活动中心侧面的一片碧湖作昼。她画了好多优美的湖光山色,最后,她开始集中精力细细的描摹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湖面上的光彩。
原来,光舆水的交会,是那么的风情万种。朗日下的湖面银光黠点,夕阳下的湖面又金光闪烁;绿荫聚绕的湖面更是深浅有致。
可惜才画没多久,天色就变了,看来是要下雨了,眼前这幅昼只好改日完成啰!
突然之间,她灵感泉涌,抓着昼笔,濡满墨色,对着一片花团绵簇、枝繁叶茂的景色,昼出了一幅空灵逸秀的荷蕖舆荷花!一朵侧耳凝神的听雨的荷花!
身边有观画的人问:“这是什么花,为什么湖上没有?”
一个男人回答说:“这是荷花,在东方,每一个湖上都有荷花!”
沈婷循声而望,终于看见了一个浓眉大眼、满脸沧桑的东方脸孔。
“这位先生?你也昼荷吗?”
“我不只画荷,筒直爱荷成痴!”
“那么,你为什么么不留在每一个湖上都有荷花的东方?”
“那你又为什到来到花团锦簇的西方画东方的荷花?”
这时,天空开始飘雨,一些观画的人都跑到树下躲雨。
只有沈婷还在收拾画具,那个瘦瘦的东方人帮忙扛起了沈婷的画架。
雨越下越大,淋湿了他们的衣裳。他们也不往树下避雨,迳直的走在雨中,好像就要这样走回东方。
“我叫沙轩,”大雨像眼泪,流满了他的脸,“我是一个画家。我千辛万苦的追求自由,却发现在这个自由的世界裹,竟然找不到属于我的泥土,”他用手扫掉过多的雨泪。“一个画家,没有自己的泥土,怎会有自己的根呢?”
雨声越来越大,沙轩的声音也越来越高,最后,他好像是说给天听。
沈婷握着沙轩那张湿淋淋的名片,站在雨中若有所思。回到家裹,王明祥也刚回来不久。
“哎呀,你到哪裹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急死我了!”
“我到活动中心去避雨,顺便喝了一杯咖啡。”
王明祥递上毛巾,动于帮沈婷擦头发,“下次不要自己一个人去画画了。”
“我想过了,一等我考完试,我们就结婚!你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结婚?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是。上一次我不敢跟你结婚,害你吃了很多苦,现在是时候让我补偿了。”
“明祥。”沈婷叹了一口气,“很抱歉,我不想结婚。”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跟我结婚吗?你不是因为这样才来美国的吗?”
“本来是的。”
“那,那现在为什么不是了呢?”
“因为,”沈婷望着王明祥镜后的眼光不解说:“因为,我需要属于我的泥土。”
第十章
在这个热带国家,阳光无处不在,连墓园也是一片光明,藏不住一丝阴暗。
回国的沈婷头戴草帽、手捧白花,步上墓园的小山。
一拐弯,赫然发现孙茂林的背影。沈婷轻轻的走过去,想给孙权叔一个意外。
“家慈,好久没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吧!我这几年因为生意失败,差点翻不了身,现在总算挨过来了。家慈,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等了你一辈子,唉,你始终不选择我,我还能说什么呢?不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婷婷的。”
站在孙茂林身后的沈婷听了孙叔叔的这番话,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那个她最喜欢的孙叔叔,竟是这样一个人!
同样吃惊的孙茂林也失措的叫了一声:“婷婷!”
沈婷不理孙茂林的呼叫,迳自上前一步,推开了墓前原有的鲜花,放下自己的白花:“妈,我回来了,我终于知道了自己到底要什么。妈,我是不能离开你的。我会永远守着你。妈,愿你安息。”
然后,沈婷转身下山,不理会追上来的孙茂林。
沈婷特地到舅舅陆家齐家小住了一段日子。一来,她非常珍惜舆舅舅的亲情,二来,她要整理一下母亲留下的画作。
大概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了解许多人心。沈婷变得比较能包容,连以前总嫌俗气的舅妈,现在也觉得她直爽可爱。
舅舅已经在别处买了房子说要把这层房子交还给沈婷,沈婷却婉拒了。大部分的时间,沈婷都一个人关在房里,整理画作。
那些尘封已久的画,大大小小辈有两百多幅,可惜有些一已踁有了黄斑。挑挑拣拣的,还有一百五十多幅是完好的,不过,都带着一股霉味,需要拿出来通风除湿。
沈婷小心翼冀的把画一张一张的铺开,在极度专注的审视之下,她仿佛看见母亲的神态,嗅到母亲的气息,感觉到母亲的存在,而更能欣赏那画中每一笔每一色的气韵不绝、墨沉淋漓了。
这些山水、仕女、动物、花鸟,是母亲一生的心血结晶,也是母亲生命的见证。母亲没有名分、没有事业,也没什么朋友,离世隐居一辈子,就只有这些画能证明她曾经活过。
沈婷决定接受教授的邀请,选出了一幅她最爱的花卉“雨荷”,寄去参加第一届的白石书画奖。
“两荷”裹画的是一株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白荷,两片外缘残破的荷叶,叶大如盖,俯仰向背,枯湿浓淡,自然天成,荷茎叶筋交叠勾勒,适逸而俊挺,一枝折角的莲蓬,疲而垂实。那朵盛开的白荷,花瓣饱满、花蕊纷纭、水色淋淋、清新如玉,整体斜面的构图巧妙,高荷娇而不艳,生动得好像至今墨色未干一样。
“就是这一幅了!”沈婷心意已决,精心包裹后寄出。
在沈婷大肆清理的最后一天,无意中在抽屉的最上层,发现了一个用塑胶袋包好的信封,打开一看,竟是一张由美国拉斯维加斯市政府所发出的结婚证书。结婚人赫然正是沈启明和陆家慈!再看日期,早在沈婷出生之前!
沈婷捧着父母的美国结婚谊书,发呆了很久,她可怜的爸爸妈妈,在自己的国土上不能做合法夫妻,在外国注册结婚也算一种补偿吧!
沈婷回到了她和黄慧玲的合租处。黄慧玲已经不再是没没无闻的小律师了,在律师界也小有名气。
还在休养期间,永胜产业公司的老板范文同知道沈婷回国便打电话来,约沈婷共进午餐。
范文同表示现在的地产界真是兵荒马乱,竞争激烈,希掌沈婷能够回去服务。
沈婷看着范老板那股诚恳的态度,再想到可恶的亿万产业和可恶的方标,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重回永胜,沈婷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鲍司人事有些变化,加入了许多充满干劲的年轻人,沈婷在他们身上,看见了当年自己的影子。老同事都欢迎沈婷回来,希望大家合力打一场硬仗。
范文同还是一样的威仪有加,身为公司的行政人员,沈婷因为全面参与公司的业务,而增加了舆范文同接触的机会,发现他并不是那么莫测高深和难以沟通。很多时候,他都很能听取别人的意见,并且很肯给别人机会,唯才是用。
由于工作上的需要,沈婷有时也同范文同出席会议、会见客户,成为一对最佳工作拍档。
相处久了,两入之间建立了高度的工作默契。沈婷常会提醒范文同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范文同也会体贴地送沈婷回家。有一股不明的情愫正在两人中滋长,但沈婷却浑然不知。
难得一个礼拜天,沈婷懒懒的靠在沙发上看报纸。电话铃响了,是一个沙哑的女人的声音。
“请问你是沈婷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