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他管得着吗?妳跟贺信梵在不在一起关他屁事!”乐雁行老早就看谢正枫不顺眼,真后悔昨晚没过来海扁他一顿。
“这些……都过去了。”柳叶儿将双肘撑上桌面,再将手撑在额头,道出令她辗转一夜的难题:“妳说,我该拿梵怎么办?他刚丢给我一个大难题,我不能失去他这个朋友;但在他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该怎么面对他?”
乐雁行听着这些语无伦次的话,自动编辑剪接后,凭她的直觉猜测道:“他对妳告白了?”
柳叶儿无神地抬头,四目相对,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疯了,他明知道我不爱他,他是那个把我从订婚宴中抢救出来的人,还曾冷静地劝过我,若舍不得就把正枫抢回来,他怎么会疯到爱上我?”她急切地对身旁的听者征询:“雁行,妳说他会不会只是同情我、可怜我没人要,所以假借说爱我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看乐雁行皱眉睥睨的神情,柳叶儿也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妳听了半天,拿出一点意见来啊!”
“要我说什么?那就接受他啊!”不错的意见吧。
“什么?”
“贺信梵除了对记者不友善,也没什么可挑的,在这行干了好几年,从没听他闹过什么绯闻、沾上什么美女,这次他如果不是真对妳动了情,怎么好端端跑来蹚这浑水?我看,他这回可栽大了!”乐雁行啧啧称奇,“柳叶儿,妳当心上街被他的Fans砍,当心我的主编阿婆对妳下毒毁容。”
“乐雁行,正经一点好不好!”柳叶儿无力地申吟,“我要怎么办?我不敢再去见他,可是万一以后没有他,我……”
“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对?”乐雁行索性跳坐到她桌上,长腿盘膝,朗眉微扬,“妳早就赖惯他了,那赖他一辈子也不亏呀!既然妳舍不得他,也不讨厌他,就去试试看,别把事情想得太坏,也许慢慢妳会爱上他。”
柳叶儿苦着一张脸,这是当局者迷还是旁观者清呢?
“妳的脸比咖啡还苦,该加点糖了。”乐雁行伸手捏捏梆叶儿的下巴,顺手吃一记豆腐,然后跳下桌子到档案架后面去拿香气四溢的咖啡。
敞开的门被敲了两记,柳叶儿望过去,强自镇定对来人微笑。“宛丽,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难怪妳成天没空,原来是工情两得意。前天在餐厅碰到妳和贺信梵,还不承认吗?”宋宛丽挽住谢正枫的手臂摇晃着,“正枫,劝劝叶儿吧,别太挑剔了。”
谢正枫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下巴有明显的青紫,强忍住扯动嘴角的伤,说:“宛丽,叶儿自己有主见,她会慎重考虑。”
“我当然会慎重。”柳叶儿冷冷的回应。
宋宛丽浑然不觉,从皮包中取出婚帖,献宝似的说:“叶儿,专程送来给妳的。”
柳叶儿接过一看,发现上面印有自己的名字--特致柳叶儿小姐。她就如此在他们的婚帖上留了名,真是莫大的讽刺。
“怎么样?我想出来的,妳是我最好的朋友嘛!特别印制,只此一张!”
无论做了多好的心理建设,柳叶儿还是一时心酸失神,这就是她苦涩初恋痛过恨过后的下场吗?
谢正枫心疼却无言,他想安慰她,她却刻意不看他。
宋宛丽春风得意地挽上柳叶儿的手臂,“说好了,我结婚妳是伴娘,星期六记得早点来……不好、不好,还是星期五晚上就来。”
丙然被梵料中,柳叶儿无力地摇头。“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去。”婚礼上伴娘晕倒可不是什么吉利事。
“为什么?妳不来我就不嫁了,正枫,你看叶儿。”她轻扯谢正枫的衣角,“你说话啊,叶儿不来我就不嫁了。”
柳叶儿幸灾乐祸地看谢正枫如何回答,他要代娇妻要求她去吗?他开得了这个口吗?只是,她低估了他。
谢正枫搂住宋宛丽的肩,“傻丫头,别说不吉利的话,结婚前不能乱讲,当心真应验了。”
“对,对,我胡说八道。”宋宛丽合掌闭目拜了拜,“老天爷,小女子不懂事,莫怪、莫怪!”
柳叶儿恨恨地瞪视谢正枫,可怜的宛丽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
谢正枫开口说:“妳为什么不能来?”
“对呀,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宋宛丽跟着问。
“梵他要去英国一趟,正巧星期五要走,我会陪他一起去。”柳叶儿找到预设好的理由,感谢梵的先见之明。
“妳陪他去?”宋宛丽惊叫:“妳跟他来真的?”
柳叶儿不用看也知道谢正枫肯定脸色大变,夹带着报复的语调说:“我不能让妳和正枫专美于前啊!”
“那……妳让他自己先去,或者你们晚点再去。你们一起来参加婚礼嘛,大不了我不许记者在婚礼上骚扰你们,或者干脆不许他们来。”
对于宋宛丽,柳叶儿感到很抱歉。“对不起,宛丽。这一次我非陪他去不可,他最近胃病发作,又总是不肯好好吃药,一来我想照顾他,二来也让他到英国的医院去检查一下。”
“唉!女大不中留了。算了,妳去吧!”宋宛丽嘻嘻一笑,“你们不是到英国去偷偷结婚吧?”
“宛丽,我们该走了。”谢正枫沉郁低喊,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两人走出去,谢正枫回头想开口,柳叶儿昂起头。
“好走,不送。”
人走了,柳叶儿跌回椅中。
乐雁行从档案架后走出来,递上一杯咖啡,特意压在大红喜帖上。“喝杯咖啡提神吧!”
“妳都听见了?”
“妳刚才那个不参加婚礼的理由是真是假?”
“早在半个月前梵就料到了今天,他特地选在他们结婚前一天走,连他的新专辑上市也不管。”不用说,他老板肯定又呕得吐血。
“那妳去照顾他,也是借口?”不太像哦!
“不知道,顺口就说出来了。他真的胃病又犯了,我也很想好好照顾他。”
“这不就好了,妳已经开始对人家产生情愫,总有一天妳会化友情为爱情,这种俊帅多金对妳又死心塌地的男人,要不动心很难喔!”
第五章
后期制作录音室位于汪洋唱片公司一角,是一幢离其他制作单位较远的独立两层楼,完成这最后一张唱片,就要拆除重建了。
此时,小楼里陷入一片低气压中。
打从公司成立起就在此工作,领教过天魔贺信梵狂戾脾气的人屏息静气,尽避三天来未曾合眼,也绝不发出一丝音乐以外的声响。
平常的贺信梵,除了音乐以外不对任何事表现兴趣,脸上永远是一号表情,让人一见可知的敷衍,而当他连敷衍都省略的时候--像此刻,浑然天成的冷酷神情,召示着生人勿近的危险。
三天的小心翼翼令所有工作人员体力透支,只希望苦役在今夜结东。
后期制作录音室里已经没几个人在忙,等到母带做好了,坚持要前来的汪芷洁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到储藏室的小沙发去窝着,其他机伶的就跑到一楼去煮咖啡,窝在楼梯台阶上卷成虾米状打盹。没人注意到,几张曲谱被风吹到电炉边,与透红的电炉丝擦枪走火。
贺信梵怀抱吉他拨动弦,三天来,他用不间断的工作打发时间等候她的消息。
她还要他等多久?
突然,室内一暗,所有的灯忽明忽灭,起落的电闸爆炸声中有人大喊:
“糟了,失火了,楼上的人快出来,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