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微地皱眉,但没有丝毫反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弧度,然后将她抱上楼,直至走到她的房间外。他踢门而入,又以同样的方式甩上门。之后的一切便模模糊糊,像一场梦。
他第二次要她,仍旧让她在冬夜里孤独地醒来。
当倪云睁开眼时,从房间到外面全是漆黑一片。
想必已是半夜。
睡了那么久,她毫无倦意。于是起床到浴室里沐浴,换上了睡袍后便直接下楼。
倪云走到大厅的吧台前,为自己倒了杯九〇年的红酒——安德烈在心情好时会喝的一种酒。
“睡不着?”突然,一道低沉男声由沙发上传来。
她回过头。
罢刚下楼时,因为光线太暗,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过来坐。”安德烈指间夹着酒杯,口气平淡地说道。
倪云走过去,“你的发泄完毕就穿好衣服走人?”口气似漫不经心,但两人皆清楚,这样平淡的语气中含有怎样的心情。
他淡淡地微笑,“怎么?懂得抱怨了?”
“呵呵,我像在抱怨吗?”她故意将口气调到最轻松,“我可不像你的那些弃妇。”
“真是聪明的女人,知道说些中听的话。”安德烈笑着伸手扳过她脸孔,以极强的视力审视她脸上的表情。
在黑暗中,她看不到这个男人的脸。
只知道他的气息就在她上面,粗糙的手指轻拂过她脸颊,似乎带着怜惜。
“妳永远都是这么美。”沉默许久,安德烈轻叹,俯身轻吻她。
她可以闻得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混合着她习惯的青草味香水,散发着他独特的气息。淡淡的,但不容忽视。
倪云不语,只是在黑暗中感觉他的存在。
男人的手由她的脸孔移到睡袍领口处,轻画过她完美的锁骨。
“我在感叹,上天怎么会赐予我这样完美的女子?”
而你却不懂得珍惜?淡淡的感伤中,她几乎要月兑口问他。
然而一切终究还是沉默。
这个男人的爱怜,她清楚,最多只可当成是酒后醉言。
饼了今晚,他又会抛下她,戴起自己完美的面具,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他应有的样子——温和而高贵,遥不可及。
“妳今晚,学会了沉默。”安德烈开口。
“不,我只是倦了。”
“哪里疲倦?身体还是——”安德烈的手指抵住她心口,“这里?”
“你以为呢?”
“我以为要了一个下午,妳应该很累了。”他伸出手模模她的头发,“去睡吧,乖女孩。”
“你呢?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如果妳愿意留下,我还是很乐意有美女在身边陪同。”玩世不恭的话从他口中吐出来,此时此刻,隐藏于黑暗中的他,充满炫目的色彩。
倪云坐在原处,没有转身上楼。
“有一个男人问过我是否快乐。”
“哦?”他挑起眉,看着她敛起笑意的脸。“妳怎么回答?”
“我没有回答他。”
“为什么?”
“我该怎么回答?”她反问,“告诉他我很快乐,亦或我很不快乐?”
“妳应该说妳很快乐。”安德烈的手指定在她脸上。
此刻的她,不施任何脂粉,相对于平日的艳丽别有一种清秀的味道。
一种不应该属于她的味道。
这样的美突然吸引住他的视线,贪恋的久久不能离开。
“可是如果我说不出呢?”
“那么妳认为妳应该说不快乐吗?”
“不,我没有不快乐。”
至少,她可以一直待在所爱的人身边,这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美中不足的是,她只能与她爱着的男人以不爱她的形式在一起,并且不得有任何奢望。
“女人,不要太贪心了,这只会让妳感到痛苦。”沉默了许久,安德烈突然发出声音。
“你知道我的痛苦?”她问得平静。
“妳的痛苦出于爱,而妳明明知道,女人的爱对于每个男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文。”
倪云微笑,“可是,女人还有另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执迷不悟。”
明知道你对我无情,而我却傻傻地愿意只在远处看着你,或许这亦是一种宿命。
“妳的愚笨已无可救药。”他的口气冷淡下来。
“或许我终会令你失望。”
“那么我就白栽培了妳十年。”
“难道除此之外,你不曾对我有过其它感情?”
她从未如此卑微地渴求一个男人的施舍。
她清楚,或许她这一生,就要毁在这一句话上。
安德烈冷漠地瞇起眼,“不要跟我说笑话。”
倪云笑出声,“真的只是笑话一场。”
一厢情愿不就是一场大笑话?
她的笑突然让安德烈感到非常不愉快。
他冷冷地放下酒杯,手指离开她的身体。“回房去。”
“我想知道,这十年来,我对你的了解有多少。”
“我说过,不要再自以为是。”
倪云不理会他的拒绝,“我一直不了解你。”
“妳认为妳该清楚我什么?私生活?抑或妳一直想问我,我到底有多少女人?”
“例如。”她没有将他的讽刺听进去,举起手中的酒杯,“这么多来,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你喜欢在心情愉悦时喝九〇年的红酒;例如,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喜欢茶而不喜欢咖啡;例如,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香烟却愿意让风和森在你的办公室里抽烟;例如……”
“好了,我说回房间去。”他控制着自己的怒气,盯着面前的酒杯不看她。
倪云安静下来,却没有依言离开。
安德烈懒懒地瞥她一眼,亦不再开口。
时间在两人的静默中,一点一滴地滑过。
“你不该给我希望。”过了许久,她轻轻地开口。
“我一开始就警告过妳不要爱上我。”
“可是你还和我。”
“那又如何?”安德烈的口气不变,“那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感官的欢愉而已?”
他肯定她的话,“爱与欲是两回事。看清楚现实,小女孩。”
倪云沉默一阵子后,微笑说:“你又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他无言地看着她的反应。
“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自以为是。”倪云平静地说,起身走向楼梯。
为了自己爱上的男人,这一晚她已赔上所剩无几的尊严。
而她最后可付出的,亦是如此而已。
第五章
“澳大利亚那边还顺利吗?”听到从门外走进来的脚步声,安德烈推开手中的报纸看向来人。
“那边的毒贩已落网。”易任风说。
安德烈微笑,“做得好。”
易任风从随手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迭数据递给他,之后坐到倪云旁边的沙发上。
“还有一些同党在台湾,以韩在天为首。”
说到韩在天,安德烈稍微看了几眼文件,抬头看向倪云,“倪云,妳那边的进度怎么样?”
“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过几天有个晚会,我再套套看。”
“那老头倒是对妳情有独锺。”易任风在一旁笑言。
“美丽的尤物,是男人都会有兴趣的,更何况是那只老。”安德烈也半开玩笑地回答他,视线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倪云笑道:“那说明我的交际手腕有进步,应该接受表扬。”她走向酒柜,顺手将三个酒杯用托盘托过来。
“喝太多酒有损皮肤。大美女,节制一点。”易任风看着她说道,却没有动手制止她倒酒的动作。
“从小喝到大,你现在才开口关心我,不嫌太晚?”倪云递了杯酒给他,又递了杯给安德烈,然后拿起酒杯啜了口,重新坐到易任风的身边,“不见森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