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工作,他是没有立场表示什么意见的,毕竟自己从事的也不算是什么太高尚的工作,但是自己的工作至少讲求个人表现和风格,这种风格反而成为了他们吸引顾客的来源。
反观这些生意人呢?越海鹏就是看不起这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虚伪行业。
这是单纯的个人偏见,他想讨厌谁就讨厌谁,又不犯法。而且如果再拿这些女人来和自己一心想寻找的无邪“天使心”两相对照之下,他就对萧映雪更加反感了。
丙不其然,萧映雪一边说,一边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合约书来。
“想着妳这次来台湾心情大好,不敢多占用妳休闲的时候,我今天顺便就把下年度的合约带来了,就『银河』和『溜金』这两款,妳过目一下……”
“我是很感兴趣啦,但又没带公司的印鉴——”刘太太应酬着,还想再推托。
“没关系啦!”萧映雪回答得很干脆,一副豪气干云的爽快态度,“美华和华祥两家合作这么久了,公司章这种形式算什么,只要妳签个字,我们明天马上替妳出货!”
快签!快签呀!
“我不过是个常董而已,签了也不算什么——”
“怎么会呢!”萧映雪马上截断了她的话,“谁不知道刘太太眼光最好,只要是刘太太挑中的东西,刘先生也会很喜欢的!”
终归一句,就是要她签名。
口头虽然不说,但大家心知肚明,虽然董事长是刘先生没错,可当初美华是刘太太的陪嫁,她在美华的权力可是比自己的先生大上了不知多少倍,她都签字了,刘先生还敢说什么吗?
“好吧、好吧!”刘太太想了想,也拿起笔签了下来,还不忘回了一句,“算妳这个小女孩会说话,念在同是女人的份上,我帮妳一次,美华就签下这下半年的货了。”
“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详细的细节,我会让赵经理再找时间向妳报告……”
万岁!
成功了!
看到刘太太终于拿起笔,萧映雪兴奋得差点站起来跳舞。
主要应酬目的结束了,刘太太又回去继续和她的亚力士搂搂抱抱,而她侄女则是从头到尾都没从桑克的怀里清醒地探出头过。
结束了工作的萧映雪还是得捺着性子继续坐在一旁喝闷茶,假意起哄陪笑,连费心去理睬一旁的海鸠都没兴致。
末了,萧映雪依赵经理的指示,颇“上道”地替亚力士和桑克买了全钟,让刘太太她们包出场。
至于她们两个人包他们出场要做什么呢?只是吃吃消夜吗?或者还有别的余兴节目?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只要有合约,有华祥,一切就够了。
至于海鸠……那是谁?她早抛在脑后啰!
而海鸠呢?这是头一次他接的客人没想带他出场的,和亚力士和桑克两个人相比,算是吃下了败仗来,但他也乐得轻松,总之,他对生意人没好感。
既然不在自己狩猎范围之内,他打算很快就忘了今天见到的这个女人。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第三章
周五的上午十点半,华祥纺织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萧映雪正坐立难安地来回踱步着。
她一会儿望着大玻璃窗外来往的人潮,一会儿拿起桌上的公文卷宗快速翻阅着,又随即焦急地放下,虽然身上穿的是轻松凉快的软料子洋装,本该是十分舒适的,但此刻的她就像是在夏天里穿棉袄一样,烦闷得一刻也坐不定。
今天,原本该是她要到研究所上课的日子。
开始工作之后,方知道念书的时间得来不易,因此,萧映雪一向不让自己轻易缺席任何一堂课。属于念书的时候,就算是到学校里和同学谈谈天,奢侈地短暂重温校园气氛,对她而言都是珍贵的。因此,她每周五都是抱着迫不及待又喜院的心情,早早结束了工作,赶到学校去。
不过,今天的她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到学校去上课,反而一大早就到了公司里来。
来了之后,也不见在赶着处理什么十万火急的重要事情,只是像只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熊般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半分钟都坐不下来。
终于,踱到了十一点,萧映雪忍不住了!
她冲到了电话机旁,拿起了电话拨着内线,“贾叔吗?我是小雪呀,情形怎么样了……”询问的口气有些怯生生的。
贾元生是华祥纺织的会计,从华祥的草创时代就进入公司了,算是萧映雪父执辈的人物,萧映雪对他的态度一向颇为敬重。
“还没有好吗?”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萧映雪的脸上有些小小的失望,“大概看得出来吧!是好是坏……”
唉,再问这些有什么用呢?
堡作那么久了,公司里的情况萧映雪一向十分了解,其实她心里多少也有个底了。只是希望也许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也许是她想错了,也许一切比预估的都还要好也不一定……
“好吧,那我再等等……”放下电话,萧映雪又开始踱步了起来。
虽然这几年经济普遍不景气,但早年便成立的华祥公司,在一切布置规模上还是遗留着原先的气派摆设,董事长室是一整片的大玻璃、整块原木树根做成的富贵茶几,一点也没有寒酸相。
萧映雪走到红木桌前,烦躁地拿起桌上的水晶镶金纸镇把玩着,心情怎么样也静不下来。
今天是华祥上半年度营业状况结算的日子,这半年来公司运作得是好是坏,在今天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她心情最混乱的时候。自己努力的成果,就要在这个时候兑现了。
这样的心情,教她怎么可能上得下课呢?
担心不安的心情在今年尤甚。
这几年来台湾经济不景气,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有资金的人都到大陆或东南亚设厂去了,台湾接单、大陆出口,以更便宜的工资反应在成本上,而她们这些留在台湾的厂商,面对一再失势的市场简直是苦不堪言。
前年、甚至是去年,情况都还没有那么糟。她明白华祥的获利正逐年萎缩当中,但也不至于到亏损的地步。
但今年不同了,业务部的赵经理天天向她抱怨拉不到生意、抢不到市场,订单一天天地减少、人工一天天地涨价……这些事情,萧映雪虽然嘴里不说,但她心里明白得很。
也许,华祥纺织的第一次亏损,真的会在她的手中出现。
也许会,也许不会;应该会,应该不会;自己很努力了,自己的努力还不够……
今天上午,她就是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反复煎熬着,等待贾叔结算出的结果。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胡思乱想中的萧映雪,她吓了一跳,手一松,差点就把父亲生前从意大利买回的这个水晶纸镇打碎了。
“进来。”声音里有些隐隐的颤抖。
大家是知道她的个性的,在报表还没有出来之前,今天绝对没有人敢来找她的,那么,来的人就只有贾叔了。
头发半白的贾叔捧着几个卷宗夹进来了,他的脸上满是疲惫,没有任何笑容。
“怎么……”看到贾叔的表情,萧映雪硬生生地把问题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何必再问?她早就明白结果了,不是吗?
“怎么会呢?”沮丧、不服气,萧映雪不甘心地问着,“我不是抢到了美华的订单吗?那样还不够?”
美华的单子金额一向都很大呀!
“小姐,那是下半年的订单呀!总计起来,华祥上半年暂时是陷于小部分的亏——”贾叔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