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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寐良妻 第25页

作者:苏曼茵

霎时,莹儿的话语一一浮现。

她和婆婆正要离开,门前却停着这样一顶钿轿……瞧那管事的眼神,不可能是不相干的女人。

璇翎脸色一白,茫然回过头。

不多时,一行人启程,绮南雁吆喝的声音隐约传来。

车轮碌碌地转个不停,肚里的孩儿忽然伸脚踢她一下。

疼啊!璇翎咬牙忍着不让眼泪滴落下来。

幸好婆婆一上车就闭眼歇息。丫头坐在车头前,没人发现她翻涌的情绪。

她心里像燃了把火,熊熊在烧,外表却更加淡漠。她再度转头往窗外看,外头,已变成陌生的郊外风光了,黄沙古道,青草萋萋。

不如此去不复返。

她无声地一吁,抵靠在椅背上,缓缓合上眼眸。

彼念着璇翎有孕,车阵缓缓而行,走了将近月余才到秀川。秀川县是个可亲可爱的地方,山水宁静,风光明媚,纵然是大户人家,也与邻里间的乡民往来频密,处处透着幽静与恬适,与京城的繁华富丽有别。璇翎几乎一落脚就立刻喜欢上这地方。

入秋后,满山红叶,闲暇时沿着乡间小径走走,便满心舒畅。

“转眼就八月了……”

这天下午,丫头们统统被分派到厨房里做团圆饼,准备发送给乡民。厨房里挤得转不了身,丫头们便又分拆成两半,其中一半赶到花园里包馅食,叽叽喳喳地笑闹聊天,好不热闹。

璇翎散步回来,大老远便听见丫头们的喳呼声,其中一人道:“就是啊,你们猜,少爷中秋前能赶来吗?”

“你管这个做什么?”

“我瞧少爷再不来,夫人就要临盆了,少爷难道都不紧张?”

“哼,你没听过一句话叫“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么?有了天下绝色的绿琴姑娘,怎么顾念得了少夫人啊!”

“话怎能这么说,夫人终究才是正室——”

“正室?都被撵到乡下了,还什么正室不正室呢!”

一个大嗓门的丫鬟,拉着尖亮嗓子斥道:“照我说,要一个大月复便便的女人,千里迢迢地跑到乡间来祭祖,根本就不通情理!”她顿了顿,又道:“是不是?沿途舟车劳顿,等祭祀结束后,肚子差不多也七个月大了,谁敢这时候赶路啊?好吧,就等两个月后孩子生下来,还得坐月子什么的,况且刚出世的孩子那么幼小,也不适合远行。瞧瞧,少夫人这一待下来,不就等于被赶出门了吗?”

“是么?”丫头个个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约而同地唉声叹气。说真的,像少夫人这样好脾气、明事理、文雅又端庄的女主人,素来是很受爱戴的,可惜美人命薄啊……

又有丫头抬起头来,说道:“咱出发那一日,门外停了一顶华丽的钿轿,你们瞧见了没有?总管还特地上前和里头的人说话呢!”

“我瞧见了,里头的女人抱着一把琴,那双手啊,像十枝白葱似的。”

“这不就是摆明着吗?”

“好可怜的夫人……”

“难道说,我们前脚一走,那女人后脚就住进去了?”

“谁晓得……”

璇翎短暂凝立,过了一会儿,徐徐转身,闲步往闺房走去。

那些风风雨雨的事,她懒得听也懒得问了。

倘若,自己真是被放逐到乡间,那么,很庆幸那人至少还选了块不错的地方。

她喜欢这里,山光水色,民风可亲,就算在此终老也没什么不好——总强过和妾室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吧!

怕只怕,天不从人愿……

璇翎伸手抚过沿途伸展出来的枝叶,幽幽地垂首。想过平静的日子,也不是容易之事,光凭自己右相之女的身份,又临盆在即,雅鄘总得顾念她爹和孩子,断不可能将她长久安置于此……

第9章(2)

穿过月门,却见绮南雁正低头和一名丫鬟在园子前谈话。只见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长剑,似乎神色不豫。直到发现她回来,紧拢的眉峰这才舒展。

“你总算回来了。”

绮南雁跨大步走向她,斥责道:“有孕的姑娘怎能挺着大肚子出门,却连个丫头也不带?你不晓得这有多让人担心吗?”

呃?璇翎瞅着他,有点被他的模样吓住。

“因为……后山的枫树都转红了,我瞧景色很美,便循着小径走走。”只不过出门散散步,何必如此紧张?

绮南雁似乎也察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稍稍退了一步,仍然皱眉,说道:“山里难免虫蛇出没,况且万一跌倒了,伤了孩子可不好。”

“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没事就好。”

绮南雁粗鲁地点了个头,绕过她就要离开,璇翎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开口唤他。“南雁,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嗄?”绮南雁停下脚步回头。“我吗?”

璇翎眸里含笑,婉言道:“是啊,瞧你整天闲得发慌,不是在亭子里喝酒,就是在树荫下睡午觉。咱们回秀川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老家那边应该都探过了吧?那么,还不回京吗?”

雅鄘身边少了他,应该会感到不便吧?说起这两人,平时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原以为南雁护送她们婆媳俩回秀川,就会马上赶回京城的,却不知为何他竟然久留此地,就像是刻意留下来保护她们似的。

但在这山野乡林,有谁会伤害她们?甚至还得劳动绮南雁这样的人物?她对他所知不多,但看丈夫如此倚重他,应该绝非一般人。

“这个嘛……等雅鄘来了再说,走了。”绮南雁哈哈一笑,模模鼻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璇翎默然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忍不住啊起一阵不安。

回想起来,自从来到秀川,无论任何时候,绮南雁从来不曾真正离开过她身边……难道是雅鄘要他这么做的?

可再怎么反覆思量,始终没个答案。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到了临盆日,她阵痛了整整一日一夜,总算产下一名眉清目秀的男女圭女圭。婆婆高兴自是不在话下,当晚便修书一封,遣人快马把消息送回京城。

饼了几日,京城捎来回信,璇翎颤抖着展开一看,纸上只有三个字——

令狐挚他为孩子所取的名字。

“令狐挚……令狐挚……”璇翎反覆低吟,恍如梦呓。

为什么单单取了这个“挚”呢?倘若心中有她这个娘子,就不该送她到乡间来,不该随意接纳别的女子,更不该连她临盆之际仍不见踪影。

眼里既然没有她这个人,就干脆让她死心吧!

何必取这样撩拨人的名字,扰得她不得安宁呢?

当晚下起一场雨,冰凉雨水簌簌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如泣如诉,璇翎睡在床榻上,身子翻了又翻,不知辗转多久,仍觉得心烦。

及至夜半,睡眼迷蒙间,似乎有人揭开了帘帐,坐到她身边来,伸手轻触她的脸。她微睁眼,却看见另一个自己正低头瞅着她笑,眼睛弯弯亮亮,三分兴奋混杂着七分调皮。

“莹儿?”璇翎眨眨眼,迷惑不已,自言自语道:“我作梦了吗?”

璇莹喉头发出咯的一声,忙不迭地笑说:“是啊,你睡傻了,正在梦里呢!”

说罢,眼睛往旁边瞟去,霎时骤亮,惊呼道:“啊,这就是我的小外甥吗?”

床榻边摆着一张小床,小婴儿正在里头熟睡着。璇莹立即凑上前,喜孜孜地低呼:“好可爱的小东西……”

“……史、璇、莹?”璇翎这才清醒了,连忙翻坐起来。“真的是你……你、你是真的……”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妹妹,又惊又喜,却不免狐疑。“你怎么来了?”该不会又闯了什么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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