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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王锁飞燕 第20页

作者:水若凝

你知道!你知道为何还要与他成亲?

人鱼在心底质问道。

燕语吟笑得有些无奈。这条人鱼,在她施割魂咒的时候是完全没有继承她的恨啊!哪怕是失去心头所爱,她对她顶多也只有怨,并没有半点恨意。她的灵魂如此纯粹纯洁,惹得她反倒有一丝嫉妒了。

燕语吟抚模着她的发,轻而温柔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喜欢他?”

人鱼愣了一下,歪着头呆坐着,似乎在很努力地思考,片刻之后有些不满地看着燕语吟。

喜欢就是喜欢了,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呵呵……”这下完全可以确定了,这条人鱼,如同初生的婴儿般,拥有最纯洁的灵魂,没有被任何自身以外的事物所感染。就她的灵魂而言,是可以修成阿罗汉位的。

你笑什么?

燕语吟收起笑声,正色道:“你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你拥有了我爱他的记忆啊!因为你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爱他的记忆就等同于你爱他。然而,你却忽略了一件事:你如今已经不再是我的附属品了。你是一条人鱼,是自我独立的,你已经不需要继承我的任何意志任何思想了。你不需要继承我爱苍易陨的想法,而继续爱下去,你早已月兑离了我。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就像今日你将我带到这里来,这并不是我给予你的思想,而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渐渐的,你还会有更多自己的思想,举动,甚至是自己的爱情。”

呃?爱情?

人鱼似乎一下子消化不了她所说的话。她不是应该一直回忆着脑海里的那些记忆,一直到灰飞烟灭为止吗?难道她还能做别的更多的事?

“对。爱情。”燕语吟说,“你有自己的思想以后,就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就像现在,你不希望我和苍易陨成亲,是因为你认为自己也喜欢他,你不乐于见到他娶我,这就是你的哀。而你将我带离敬王府,就是你在自己思想支配下所产生的行为。这足以证明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因此你会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喜欢的事物,也包括人。”

呜……不懂!

“我知道我一下子说这么多,你不一定会懂。将来的某天你也许会懂,当你看到自己的心和眼睛,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时候。”燕语吟疼惜地将人鱼搂在怀里,她倒不曾拒绝,只觉得无比安心,静静地闭上了眼。

“自己深爱的人,同时也深爱着自己,彼此都可以为对方而死,为对方放弃一切。眼里、心里,都只能容纳下他一个人,这是一种奇迹。佛祖为这种奇迹,取名为‘爱’。”

靶觉到怀里的人鱼均匀平稳地呼吸,燕语吟知道她已经睡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忽然有一种为人母的错觉。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条小人鱼,她充满了无限的怜惜。大概这和做母亲类似吧。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而这条人鱼则是她灵魂里割下来的一块肉。对她的疼爱,应当如同世间母亲一般。

想必她对自己也是一样的吧!不自觉地依赖,不自觉地亲近。不然不会在一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就露出那种撒娇似的孩童表情,让她见之不忍,自愿尾随她而来。

仔细想想,她于她,真的是很对不住。是自己一手将她创造出来的,但是她的人生,却一开始便是个错误。她存在这个冥界整整一千年,同时也孤寂了一千年。她自己还可以用仇恨作为精神支柱,而眼前的这条人鱼,却什么也没有。她没有自己生存的价值和追求,她全部的灵魂里,就只有从她那里带走的那些记忆。实在是寂寞了,便也只能低吟浅唱一番,孤芳自赏。

与其说她是为了苍易陨而将她带来,倒不如说她更多的,是实在寂寞得太久太久了,迫切地渴望一个人的陪伴。而燕语吟,自然是在这天地间与她最最贴近的人了。好不容易找到灵魂的另一半,她怕燕语吟会出嫁。怕她会再次变成孤单一个人。

然而,她却不懂得怎么表达,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燕语吟成亲,她以为那就是对苍易陨的喜欢了。其实,若真是那么喜欢,又怎会对燕语吟如此贴心?

所有的女子,对于和自己分享爱人的女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敌视。这是一种本性。凡人、恶鬼、山精、妖怪,全都一样。

这些事人鱼自己当然不知道,但是燕语吟却洞悉一切。她是她分割出的一缕魂,她又怎会不知她的心事呢?只是这一切,她决定并不告诉她。即使告诉她,她也未必能明白。“情”之一字,意境深远冗长,还是等日后有机会,她自己去慢慢领悟吧!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燕语吟抬头朝发声地望去,意外地看着来人,“森罗王?!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人喘着粗气,一手扶着身旁及腰的岩石,说道:“方才听孟婆说你是在屋里不见的,我便到你房里,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蚂迹。果不其然,在房门外侧的把手上,找到了些微珊瑚屑。又突然想起曾经在此处见到过这条人鱼,便猜想是她掳了你来!”阎罗天子把来龙去脉简述了一通,询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燕语吟摇了摇头,“承蒙森罗王费心,语吟无碍。”

见她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而怀里的人鱼还睡得香甜,阎罗天子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想起方才她对他的称呼,笑了笑说道:“我已经不做森罗王很久了。”

燕语吟理解地微微颔首,改口道:“阎罗天子。”

一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请命贬至第五殿的,燕语吟便觉得欠了他什么。明明是自己罪有应得,还硬要发愿报仇,间接地害了别人。这笔账,不知何时才能算得清楚。

看着她紧锁着眉头,他的心湖再起波动。张嘴欲诉尽心中事,话到嘴边,舌头打了个结,硬生生地又给咽了回去。

没见她的时候,他想了上千种的台词,现下真的见了她本人,他却措手不及。

懊如何让她知道,其实当年他予她的爱,并不亚于大爱敬鬼王?

燕语吟见他欲言又止,开口直言:“阎罗天子有话旦说无妨!语吟与你也算有缘,你无须见外。”

她的语气毫无畏惧,眼神平淡不起波澜,仿佛是在和一位平起平坐的朋友闲聊一般。

傲视金钱,粪土富贵。

这种眼神,不禁让阎罗天子想起了许久以前的那一年。那个萦绕在他心头,至关重要,甚至改变他命数的年头。

缓缓叹了口气,阎罗天子凝视着眼前倔强的女子,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被隐藏了千年的秘密:“冥界的每一天,每一年,甚至是每个久远劫,对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改变。然而,只有那一年,有别于以往的每一个瞬间。就是你到来的那一年。仔细回想,似乎就是从那一年开始,我习惯了闲来无事,便前往孽镜台不语观望……”

其实,打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他便预感,他与她与命运之间,维系着一种奇妙的关联。这种关联,关乎日后的千年,联系着遥远的将来。

当他将她的判词读完,方看清她的脸。倔强傲然,如同盛夏盛开的莲,艳极一时,只为了汲取阳光的温暖。

没由来地便起了怜悯之心,并对她的所作所为,无限感慨。

然则,她却令他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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