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着收拾,没空搭理,只是点了一下头。
彼放觉得不解,又不是去远行,怎么见一个面还要带着包袱,不过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她去吧。
两人乘着马车一路飞驰,到宣扬殿时,正好是上朝的时辰,文武百官穿得整整齐齐,精神抖擞地迈着方步走入殿内。
当秦芾要随着顾放进入殿内时,侍卫居然横剑拦住了她。
“公主请止步。”
“陛下要召见我,我为何不能进入?”秦芾知道顾征一定是因为想不通她为何毫不在乎他,今天想要为难她一下。
“这是南安的烟公主,还不快快退下。”顾放发现她没有跟上,回头却见她居然被拦在外面。
“大皇子,请饶命,在下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这么做。陛下说,公主来自南安,南安人皆是懦弱之辈,而这宣扬殿上皆是勇者,这等软弱之人是不配上这样的地方的,公主若是要进,就必须证明自己的勇气。”
彼放一听,蹙起了眉头,心里琢磨着。父皇这样也太任性了,怎么出尔反尔呢?
秦芾只是微微扯动了下嘴角,问着那位侍卫,“那陛下要我如何证明自己的勇气呢?”
侍卫为难地把一直放在地上的竹篮拎了起来,掀开篮上的布,其内是吐着长舌的蛇,虽说无毒,但张牙舞爪的模样一样十分可怖。
“陛下说,你若是可以把这蛇捉在手中,那就足以证明你的勇气了。”
秦芾眉轻轻挑起,可马上又转成了笑脸,她爽快地答应,“这有何难?”伸手就要去取,却被人半空拦住。
一左一右两只手,一个温和,一个威武,却是同样出色的男儿。
彼放摇头说:“芾儿,不可,太过危险了。”
彼炎皱起浓眉,不满意地说:“你想找死吗?”
秦芾却直接推开了他们,然后对着顾放道:“无妨,那是无毒的,要不了人的性命,更何况,我也要他北印人看看,我南安人不是皆是懦夫。”
伸手出去,一把捏住了蛇身七寸左右的地方,然后又高高举起。
阳光下,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唯有她笑得天真,丝毫没有惧意。
“这位小扮,你可看清了,我秦芾不是弱者吧。”
侍卫吞了香口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顾炎瞪了一眼,他才说:“公主,你请进吧。”
她莞尔一笑把手里的蛇抛给了他,而那侍卫毫无防备,顿时手足无措,差点把蛇扔到了地上。
秦芾逗趣的朝顾炎说:“原来你们北印的勇士便是这个模样呀,今日我秦芾算是开了眼界。”
彼炎无言以对,只是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走了进去。
彼放半是感叹,半是钦佩,“这女子实在不简单呀。”
谁说女子天生就要在男子的庇护下生活,谁又说南安人就一定不如北印人,她小小一个南安女子就要让天下人刮目相看。
看见了俏生生立在殿前的秦芾,顾征的震惊不下于任何一个朝臣。
“南安国秦芾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彼征知道自己的计谋又没有达成,不免心里十分气愤,所以故意不理睬她,任她在殿前跪着。
秦芾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顾放着急的正要提醒父皇,她却比他先一步有了行动。
她竟然没有得到应允就站了起来,更加夸张的是,她居然当众打开了包里。取出自己来的时候携带的南安旧衣。
拿出其中一件外衣,然后直接就把它披在身上。
彼征看得莫名其妙,“你在干什么?”
“陛下不是看见了,我正在换衣服。”
彼征向来是个容易动怒的老人,一被人激马上就变了脸色。“我当然看见了,我是问你为什么换?”
“哦,是这样的。”秦芾慢慢绽开笑颜,一脸和悦。“你知道,我来自南安,在我们那里非常讲究君臣之礼,所以为了表达我对你的热爱与感激,以及我国和亲的诚意,我在来的时候特意换上了北印柄最昂贵的衣服。
“而我的夫君,也就是你的大皇子却告诉我,父皇是一个亲切的老人,他喜爱和平,希望两国成为友好邻邦,所以他会看待我如同自己的女儿,而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此隆重,穿着家居的衣服只会让父皇欢喜,因为儿臣这样做才真的表明把父皇当作自己的父亲。”
“可芾儿还是觉得应该礼貌一点,君臣还是有着区别的,更何况我还是战败了的南安公主,怎么说都与父皇其他的孩子不同。可是,我没有想到,父皇真的因为芾儿把你当作一个皇帝而非父亲生气了。父皇,你可真是心胸宽广,让芾儿佩服不已,所以,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芾儿这才换上了家里穿的衣服,希望父皇原谅我。”
一番话,让皇座上的顾征尴尬不已。
表面上她把他赞美得就好像是天上地下都没有的圣人,可背地里却是在数落北印柄的失礼。
他是骑虎难下了,本想刁难她,可是如今被她这样一说,他恐怕再也不能去为难她了,否则,就会落下相反的骂名。
这个丫头,实在是难缠,南安的宫廷里居然有这样凌厉的女子。
“我自然喜爱和平,更希望与贵国透过这次和亲,从此再无争端,至于芾儿所说的过错,那当然不算什么,只要芾儿以后注意即可。”话虽说得如此漂亮,但是他的眼中却明显地透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父皇果真是如此贤明而慈爱,让芾儿不禁有亲近之意。”秦芾正说着话,却突然装作大吃一惊的表情。“哎呀,没有得到父皇的允许,我怎么就自己站了起来?真是死罪,父皇,我……”表面上一脸的诚惶诚恐,而心里却已经笑开了。
彼征终于大手一挥说:“无妨,平身吧。”
一番过招下来,秦芾大获全胜,而皇帝是保了面子,失了里子。
秦芾笑容满面的回了声,“谢父皇。”然后才轻盈盈走向顾放,经过顾炎时却接收到他灼热的眼光,彷佛要看穿一个人的内在一样。秦芾心上一动,竟然愣了片刻,可马上平复了心里的起伏。
回了一个随意的笑容后,继续向前,直到走到顾放身侧。
彼放直说:“你的胆子还真够大的,也难得父皇今日心情好,没有计较你的言行。”
秦芾暗里扮了一个鬼脸,俏声说:“我都把他捧上了天,他还计较什么。”
“谁不知道你是以退为进,明赞暗贬呀。”
秦芾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得意的笑了起来。并非是嘲笑,而是一个小孩子天真的笑容。
彼征除了那一点小孩子特性,以及对于南安人的排斥和看不起,在其他方面,他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君主,一代霸主。
对待他的子民,他宽容。
对待他的属下,他赏罚分明。
而对待自己的孩子,他也是公私分明的。
虽然是一个早朝,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她却已见他的果断和非凡的判断能力。
这些事情,说起来非常简单,要做出来却是难如登天,若是南安的舅舅也可以这样,他们南安也不会弄到这样的田地了。
说起来,顾征的两个儿子还真是分别继承了他的血统。一个文雅,一个豪迈:一个宽容,一个智勇:同样的出色,同样的不凡,相信将来不管是谁继承了大统,都可以让这个国家更加的兴盛繁荣。
不过,她期望那个人会是顾放,只有这个平和的男人才可以让两国的百姓从此远离战祸;而顾炎,他的野心太大,他是永远不会停下征服的步子的,现在的南安太弱了,根本就打不过北印,那么迟早会是他盘中的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