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淄。”小安点头。
彼炎奇怪她的反应,跟她相处也有些时日了,只觉得她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子,整天就是躲在马车里,可没有想到,她也会有如此激动的时候。
“你知道云淄?”
“怎么不知道?所有的南安人都知道云淄。”她几乎是自豪地说。
彼炎也感染了她的热情。“怎么说?”
“因为,那是座英雄之城,叶玄真将军,还有秦轩大人就是在那里指挥部队,然后打败了北印人。”每一个南安人因此记住了这个城,在他们心中,这个城不会消失,就像他们的英雄不会消失一样。
一下子,顾炎寒下了脸。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不过很可惜,这个你口中的英雄之城如今早已经纳入我们北印人的版图,不会再有那种奇迹了。”
他想要打击她,打击她的锐气。
可秦芾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她心里全因要看见这个城而沸腾了起来。
对此,顾炎只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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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淄城还在。
不,云淄城已经不在,没有叶将军和秦大人的云淄城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尊严,云淄的人民,如此卑微的活着,被那些北印斌族当成了奴隶,他们乞讨,他们吃着北印人丢给狗吃的食物,他们接受着北印人的皮鞭。
秦芾这才明白,顾炎的笑容所包含的险恶用意。
她的心再次冰藏了起来。
“怎么样?公主殿下,看到这样的景象,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自从那次的口舌之争以后,顾炎就常常来寻她的麻烦,她觉得不解,为何他如此胆大?再怎么说,她也是他未来的皇嫂,如此频繁的往来,不怕人家说什么吗?他似乎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就连他的皇兄也是一样。
“很好。”她隔着帘子回答他,心里却把他咒骂起来。
“公主原来也会口是心非。”
秦芾依旧阴沉地回话,“我从来不会口是心非。”
彼炎正要继续,前面却传来了一阵嚷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他驱马过去一看,只见—个中年男子躺在地上,他的手里头正紧紧握着一把匕首,而他的侍从则把武器抵在他的脖子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问。
梆将军抱拳而立,“他是一个刺客,是来行刺殿下的,他还伤了我们的一个弟兄。”
“是吗?”顾炎沉思片刻下令说:“拖去砍了。”
“是!”
地上的男子开始叫嚣,“你们这群北印狈,我今天就是死了,也会变成厉鬼,咬上你们的脖子。”
士兵们开始拉他,打他。
他依然不停地叫,那骨气倒让顾炎有些佩服了,他正要叫停,却有人抢先一步。
“住手,你们住手!”
一身红装的秦芾拦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继续。
士兵们因为她的身分不好动手,但顾炎下了命令也不好放手,他们只好看着顾炎,等候他的进一步指示。
彼炎把手往下一按。
“公主,这是何意呀?”
“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问问殿下,为何无缘无故你就要杀了他?”那男人面黄肌瘦,穿得极为简陋衣不蔽寒,看样子,应该是他们南安的子民。
“公主,这个人意欲行刺,难道不该杀了吗?”他挑衅地看她。
“那你何不问问他为什么要行刺,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南安人,你便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这样做是不是有失民心?”
小安见着不满,就插话说:“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南安人只是没有用的懦夫,还有什么可问的。”
这样的话,本是最最无礼的侮辱,可顾炎根本就不阻挡,听了,甚至也不反对,秦芾一看就明白,那些话也许就是他所授意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迅速走到小安面前,扬手就挥了一掌,接着拔下发上的风钗,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刺,那凤钗虽然不是锋利之物,却一样见了血。
小安一时间受到这样的对待,只感到莫名其妙,伤倒是没什么,可被一个女人这样就刺到了,面子怎么也有些挂不住。
秦芾笑吟吟的,转头问:“殿下,如今我也行刺了你们的人,而且小女子也是一个南安人,是不是也要把我给就地处决呢?”
彼炎花了不少的时间才从刚才的意外中醒过来,他问:“那公主你有什么理由刺杀我的侍从呢?”
她不慌不忙地说:“他对本公主出言不逊,侮辱了我这个南安的懦夫,这样构不构得成我这一刺的理由呢?”
丙然是一个机智的女子,懂得举一反三,更难得有如此的气魄,“确实构得上。小安,还不给公主赔个不是。”
小安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虽然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言行错了,因为那些南安人确实都是些懦夫,不过这个公主却不像一般的南安人,他小安愿意给这个不一样的公主赔礼。
“小安错了,小安给公主您赔不是。”他深深弯腰一鞠躬。
秦芾把那支带着血的凤钗托在手心,然后用手绢细细地擦拭,就是不说一句话。
小安不知所措起来,顾炎朝他一摆手,他才迅速离开。
彼炎则走到那个男子面前问:“看在公主的面上,就给你一个机会解释,说吧!”
男子不理会他,只是爬到秦芾脚边,不住的磕头,“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请你救救我们云淄的百姓吧,这样的日子是没有办法过了。”
秦芾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肮脏,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们云淄怎么了?”
男子流出了屈辱的眼泪,“公主,我们云淄本是如此繁荣,我们的生活也是如此幸福,但北印那帮强盗破坏了一切,他们先是侵占了这座英雄城,然后肆意地凌辱我们,抢夺我们的财产,把我们的女人占为己有,残杀我们的孩子、老人,还烧毁了我们城中所有关于叶将军和秦大人的文字。
“他们不许我们说话,逼着我们替他们干活,我们稍有抱怨,就会惨遭杀害,我的儿子和弟弟就是因为祭奠叶将军而被他们活活打死的,如今他们又捉了我的女儿,说她偷了东西,其实只是想要把她强占而已。我去说理,却被打成这样,也就是如此,我才狠下了心来行刺,反正都是活不成,要死就玉石俱焚吧。”
一番话,如一盆冷水把秦芾打入了地狱。
她忽地转身,对着顾炎,正气凛然地说:“你们侮辱了这座城,这样的你们根本就不配拥有它。君者,必将善待他的子民,就算不是你们的种族也该如此呀。
“可你们呢?抢走了所有的财产不止,还残忍地杀害它们的主人。这样的行径,与强盗有什么区别?亏你们还在那里洋洋得意,口口声声说爱你们的臣民,为他们造福,只要是在你们的庇护下,必然可以阖家平安。”
老百姓的需要是如此卑微,可就连卑微的心愿也无法达成。
“公主呀!为什么我们的陛下要把我们送给北印人?为什么?叶将军和秦大人若是在天有灵,必然也会痛哭不止的。”他再次跪了下来,“公主,请你把我们的心愿告诉陛下吧,说我们不怕打仗,不怕战死,可是我们再也不要陷入如此的屈辱了。”
秦芾流出了眼泪,她好是心痛,原来南安的百姓居然如此地生活着。
而顾炎则是勃然大怒,他走到一边,大手一挥,招来了葛信,“这些情况属实吗?”
梆信皱着眉,却还是点了点头。
“父皇不是下了重令要善待领地内的南安人吗?是谁给了他们那么大的胆子,敢这么违抗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