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桃花溪了,让你也去呢。”
“啊,我这就去。”
他答应后,连忙要出门,出门时却又突然回头,脸上有些真诚,又有些无奈,“我们都不愿意这样,这世上是不会有人希望自己的家被破坏、被抢夺的,就算他再没有用、再无能也一样。你可以笑我们南安如今的衰败,可是我不允许你们诋毁我们的英雄、我们的桃花、我们南安人的努力。他们是不灭的,而我们南安也一样不灭,就像眼前的桃花一样,在精神上,我们是相同的,你们没有资格瞧不起我们。”
说完他走了下去。
青年看着他的背影,竟然笑了。
“可惜了!”
“可惜什么?”葛将军问他。
“可惜这样一个少年,却是南安人。”这样的个性,这样的执着,这样的智慧,若身在北印必能成大器的。
“我看也没什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小子而已。”有人不服气地说。他们还在气那小子对他们主子无礼,对北印人不敬,虽然主子没说什么,但是做下人的还是看不过去。一个南安人,他狂什么?
青年则说:“南安人要是个个都这样,就是两倍的北印人也未必能赢。”
“爷怎么不生气?那个小子好生无礼!”
“由他去吧,做大事要有容人之量。”若连这样的度量也没有,又怎样君临天下,又怎样做更大的事情?
梆将军点头称是。
远远地,似乎又传来了歌声,缥缥缈缈。“悠悠青山,桃花洗剑,拔剑兮,莫忘故乡多凄迷;舞剑惜,翩翩桃花血中泣,剑气飞,裙飞扬,少女红妆弃,欲把马蹄扬。”
青年追出去看,却依旧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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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由着那少年去,却不代表所有的人心都舒坦了,更何况,北印人这么些年听到的都是南安人的奉承话,几时被这样羞辱过,还被说成强盗,怎么会舒坦呢?
“卫将军,我们这样……”
“这样做怎么了?你怕什么,一点也不像我们北印人,主子那叫大度,我们这些做人臣子、做人奴才的,难道就由着南安人胡来?桃花?不灭的南安?我今天就要灭了它,看他们还得意什么!”
小安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爷最不喜欢有人自作主张了。”
“担心什么?什么都有我顶着呢,放火!”
一声命令之下,大家纷纷开始撤起硫磺。那夜,月朗星稀,刮着不小的南风。
若是按照惯例,这硫磺一燃,必定会引起一场大灾难,再加上这风,一夜下来,这整个桃花山恐怕就要毁了。
可是,说来也怪,他们一次次试着,却始终燃不起硫磺,他们不服气,便再试,而这火却顶多只是小小地在幽草间滚了几圈,然后又灭了。
不但火燃不起来,更夸张的是,大伙一个个都晕乎乎起来,好像犯了病一样。
“卫将军,我的头好痛。”有几个士兵受不住了,纷纷丢下火石,倒在一边,不停滚着。
“怎么回事?我的头也痛死了,这件事情倒也奇了,”卫隆把剑插在泥地上,以剑把撑着下巴,“怎么就这么邪呢?”
“卫将军,我听说以前也有人烧过这山头,情况也是这样,不管烧几回都是‘不成’两个字,所以这郡里的人都说,那是桃花女神在保佑南安呢。我看,今天的情况也真够玄的,说不一定真是犯了忌讳。”
卫隆虽然有些体力不支,但仍然一巴掌甩了过去,把那说话的小子打得就地打了一个滚。
“谁叫你小子乱说!我看,这是有人在作怪。”他恶狠狠地斥喝。
“是谁?”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男女不分的南安小子吗?我看是他给我们下了毒。”卫隆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吧,解了身上的毒再说。”
可是,卫隆怎么也想不到,他以为不过是中了小小的毒,回去之后自然可以轻易解了,因为他们这一趟出门,还带了随军郎中,那些郎中全是北印的名医。可是,这次这搞不清底细的毒药却把这群名医难住了。
忙了一个晚上,加上一个白天,还是解不开,而中毒的人情况却是越来越严重,上吐下泻,脸色发青,身子甚至开始浮肿。终于,他们放弃了,束手无策。
躺在床上的卫隆心中更是恼怒,他挣扎着起来,“一定是那个小子捣的鬼,我要他给我陪葬。”
青年震怒了,他一拍桌子,桌面一下子就裂开几条缝。
“麻烦还不够多吗?”
卫隆在这样的情形下,也只好低下头。
青年转而问小安,“你们肯定是那个人?”
脸色发白的小安先是点头,后又摇头,半晌才说:“是卫将军猜的,我们也觉得除了他,似乎没有别人了。”
“是吗?”
青年走出他们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卧房,等到再出来,他已经换了装扮,戎装,佩剑,虽然剑没有出鞘,但已经带着杀气。
出了客栈,他就直接去了那间叫做“烟”的茶寮。
那少年果然在那里,只不过今日这茶寮冷清不少,里面居然一个客人也没有,他坐在靠窗的一张竹桌边,桌上摆着酒,两个酒盅,两双筷子。
青年顿时明白,原来他是在等他。
丙然上看见他,少年就朝着他挥了挥手,满脸的笑容。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样,青年也不好意思起剑了。
“坐。”
“多谢!”
他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对面的位子。
“喝酒?是正宗的桃花酒。”少年指了指桌上的酒壶。
青年也不推辞,拿起酒壶对着口就灌了一口,丝毫没有防备之心。“多谢!”
少年扬起俏丽的眉,问:“你不怕我在酒中下毒?”
青年却笑了起来,那笑是看轻一切,也是豪迈自信。“还没有人敢在我顾炎面前装神弄鬼的。”
“这算是狂妄吗?”他不怕死地挑衅。
“这不叫狂妄,叫做自信。”顾炎如此回答。
少年笑了,有些甜,有些雅,有些细致,有些美丽。
“你来找我有事吗?”
“你知道我是来找你?”
“我不知道,随口猜罢了。”
虽然少年这样说,但是顾炎明白,他绝对不是随便猜的,聪明的他知道他要来找他,并且知道他的目的,说不定昨夜的事情真是他所为!
“说吧,我听着呢。”他提起酒壶,在自己的酒盅里倒了些,然后又举起酒盅,小小地喝了一口。
“有事相求。”
少年又笑了,不过这一次却有些刁钻。
“恐怕不是求,是来兴师问罪吧,不要否认,因为你的宝剑已经告诉了我。”
“你确实错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我只是过来查明事实。”
少年举起竹筷,在他面前挥了挥。“不对,你心里已经给我定了罪,认为是我害他们中了毒,也害你们没有完成心里想做的事情——烧掉满山的桃花。你心里认为这是我的错,而你的手下却是全然正确的,他们的灵魂也是干净的,干净得就像是桃花溪的溪水。对吗?”
彼炎带着研究的眼神看他。
“我猜对了,所以你不回答,或者根本不屑于回答?”少年清澈的眼睛里清楚地映出了顾炎的投影,“对于你们北印人来说,这满山的桃花不过是些无所谓的东西,想烧自然可以烧去。”
彼炎觉得他虽然在笑,可笑容却是如此勉强。
“那么你可以给我一个事实吗?”
“我的事实就是:如果是我下的毒,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好心肠去救他们,就是他们此刻都死了,我也不会动一下眉头。”他说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