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到自己的力量未能为如来带来丝毫帮助,北冥浩天紧紧蹙起眉头,第一次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
“啊啊——!”心痛不断加剧,如来终於忍不住放声痛叫起来,五指在胸口上扯动,睡袍的襟口散开,露出精瘦的胸膛。
衣料下的肌肤一片雪白无暇,惊人的却是左胸附近的肌肉鲜红纠结,心脏上方肉色透明,形成一个掌心大小的空洞,在肋骨环绕下的心脏正急速收缩,心脏每收缩一下,如来俊俏的五官就痛苦地扭曲起来。
“啊唔……啊啊!”
北冥浩天只能拥著他,一直看著他痛苦的样子,时间仿佛凝结的冰川,永不流动,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如来身上的痛楚终於渐渐减弱。
紊乱的呼吸缓缓平伏,如来从北冥浩天的怀中抬起头来,看著他严肃的脸庞,有点困难地勾起唇角,拉出一抹微笑。“师兄,你的额头,头发……都湿了。”
他以虚弱的声音一边说,一边试图举起手,为北冥浩天拭汗。
看著他的袖口随著抹拭的动作而湿润起来,北冥浩天这才知道自己竟已满头大汗,心中不免惊讶,多少年来,多少惊天动地的事他都淡然以对,现在,只不过是发生在如来身上的一件小事竟然就令他著急得满头大汗。
称得上是一种新鲜有趣的感觉!北冥浩天在心中想,同时,紧紧捉著如来为他拭汗的手,问。“如来,这几年来,你用灵力为多少人医过病?”
“我……”悄悄窥看北冥浩天的脸色,如来咬一咬唇,轻声说。“已经数不清了。”随著这几年世界各地的魔气炽盛,人受到妖兽袭击,身患绝症的机会亦相继提高,再加上各种找不到源头的疾病细菌在世上涌现,到布达拉宫求医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增加,如来实在想不起,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用灵力医治过多少受病痛煎熬的人,多少将死之人。
北冥浩天脸沉如水。“如来!你竟然没有我当日说的话放在心上!”当日,他曾经嘱咐如来不可以身负的灵力救人,当时,如来虽然不明白,但是,随著娜娜的寿命走到尽头,他以为如来已经明白天道自然,生死循环的道理,却想不到如来依然冥顽不灵。
“师兄,对不起……”如来脸有愧色,垂下头去。即使在心中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只要知道自己做的是北冥浩天反对的事,他便不由自主地觉得不安起来。
北冥浩天摇摇头,神色严峻地说。“对不起我不紧要,重要的是不可以对不起你自己。佛的慈悲要负出代价,你每将一个人从死门关带回来,就要背负他往后人生中所有的罪,负担之重,即使是你也不可能承受。”
雪白的牙齿轻咬唇办,如来轻声争辩。“师兄,我相信,我相信人性,相信存在每个人身上的真善真美。我每救一个人,不单止是一个人那么简单,他还是丈夫,是妻子,是儿子,只要想到我可以令更多人得到快乐,我就愿意继续救人,而且,他们都答应过我以后会多做好事,绝不作恶。”
北冥浩天眯起眼,尖锐地说。“那你的心痛是从何而来?”、
一针见血的话令如来哑然,缓缓地摇头,没有回答。北冥浩天从鼻尖里发出一声冶哼,张开棱角分明的唇冷冷地说。“让我告诉你,就是从被你医好的人身上而来,你令他们重生,而他们就利用你赐予他们的生命去为恶!他们每次做一件坏事,错事,渐渐积累成为气孽”,再回到你身上,为你带来痛苦!”
“或许……是其他原因。”如来轻声说著,声音软弱无力得连他自己都察觉得到。
“可笑!”北冥浩天毫不留情地歪歪嘴角,发出一声嗤笑,接著,又弯下腰去,正面看著如来的双眼。“你救过的所有人,应该有留下名单吧?”
如来抬起头,茫然地问。“有……又如何?”
伸手,轻模他柔软的脸颊,北冥浩天柔下声音说。“师兄会为你解决问题——由根本解决。”
他的神情平和,不过,眼中却流露出熠熠森寒冷光,看著他的眼神,如来忽然明白过来,他想也不想便摇起头来。“不!不需要!”
北冥浩天压下浓眉,脸上浮现起不以为然之色,正要再说什么话,如来忽然伸出双手,捧著他的脸,轻轻吐出平和圆润的声音。“我相信。”
瞬间,如来丰润的脸孔上泛起圣洁温润的华光,眼神揉合慈悲与无邪,仿佛正在宣告,他相信,相信世上的每个人,相信他们的承诺,相信人性本善。
忽然,北冥浩天觉得浑身都无力起来,因为他知道再说下去,他也永远不可能说服如来。沈默片刻,北冥浩天站起来,随意耸耸肩说。“那就算了!就当是我太过胡思乱想吧!”
随著他从容的声音响起,紧绷的气氛立时改变了,如来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脸上泛起灿烂笑容。
北冥浩天亦笑了,温柔地握著他的手,将他从座椅上拉起来。“先到浴室洗澡,换件乾净的衣服吧!”
“恩!”如来这才注意到睡袍下摆被翻倒的粥水淋得一片狼藉,轻轻拉起睡袍,大腿已经被烫得发红,传来阵阵刺痛。
“今早,我平日光顾的时装店已经送来最新款的衣服,就放在浴室旁的衣帽间内,你推开门就看见了,我先去办点公事!一会儿再陪你出去游览香港。”
“好!”
如来点头,向浴室走去,待浴室门关上,北冥浩天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身走出睡房,同时在唇边喃喃自语。“我的小如来,很快……我会令你知道,你是错的。”
第六章自私的母爱
在迷人的午后,坐上珍珠白的磁浮跑车,拙好安全带,如来抬起头,期待地看著坐在驾驶席上的北冥浩天。
“师兄,今天我们到哪里去?”
留在香港只是一个星期,如来似乎已经完全习惯香港的步伐,褪下简陋的侩袍,穿上雪白的真丝衬衫,领口结著冰蓝色的缎带,外套是手工制的白色双襟西装,整齐地钉著两排长方形蓝宝石钮扣,长发依然束成辫子,头上戴一顶与西装同色的帽子,看上去既时髦又贵气。
北冥浩天满意地打量他一身好看的打扮,伸手扭开引擎。“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如来不由得好奇起来。
北冥浩天笑著说。“去到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如来噘起唇,在喉头里碎碎念了一声,便乖巧地坐在助手席内。
跑车在公路上高速行驶,约十五分钟便到达市中心附近的商店区。
北冥浩天将车在马路边停下来,指著马路对面的露天咖啡座。“在第一行,那位穿粉红色套装的中年妇人。”
顺著他的指头看过去,遥望那位样子端庄,但是坐立不安的妇人,如来偏头,看向北冥浩天。“她?她是谁?”
“我想了很久,你说的那一个带给你温暖和幸福的人,她就是最有可能的。”避开他的眼神,北冥浩天没有正面回答。
他的回避令如来更加疑惑,隐隐有一种预感,促使他更急切地追问下去。“她到底是谁?”
深深地向他看一眼,北冥浩天乾脆俐落地吐出答案。
“你的妈妈。”
肩头一震,如来将眼睛瞪得浑圆,再次向对面的妇人看去。
气她?就是她?”满心被充斥著,有点酸,有些痛,有几分茫然……各种各样混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是!我已经请人查过。”北冥浩天肯定地点下头,拿出一份文件。“她叫白云儿,西藏人,今年三十七岁,十九年前嫁给一个在西藏经商的香港人,之后来港定居,至今育有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