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得哑然,北冥浩天迟疑半晌后,才答。“天魔只不过是一个遥远的传说,经过千万年的岁月,说不定他已经消失了。”
“师兄,不用再安慰我了。你和我都知道,天魔是存在的。”如来摇头,郁郁不欢地抱紧怀中的小猪玩偶,迟疑片刻后,说。“师兄,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对付天魔?”北冥浩天的眉头微微蹙起。
“你已经拒绝了,我不会再迫你。”如来摇头。“而且,如果确认是天魔在扰乱世间,密宗将会和梵蒂冈合作,事实上,我们已经和梵蒂冈有联系,他们将会派人来香港与我接触,我想……应该足够应付吧。”
“天帝和佛祖联手?”在脑海中想像到那种情景,北冥浩天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如来却没有露出丝毫动摇的神情,肯定地点点头。“是!师兄,我想你帮我做另一件事……”会再被拒绝吗?如来不安地扬起浓密如羽毛扇子的眼帘,悄悄地打量北冥浩天的脸色,看著他志忑抖动的漂亮眼瞳,北冥浩天抿嘴微笑,低头在他额前轻轻一亲。“甚么事我也答应你。”
久违的亲吻令如来双颊一红,肌肤白透红,映著乌亮的大眼,羞涩的样子既纯洁又天真,在高贵端严的面具下他始终保持著与生俱来的最难得的特质。
“我可爱的小如来。”北冥浩天笑弯了眉眼,轻轻地捧著他的脸,细细抚模,光滑的脸颊像被火烧过,更红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来禁不住轻瞠起来,羞赧地将他的手推开,垂下头去,乾咳两声后,才成功地重新装出镇定正经的声音来。
“当我预见自己倒在血泊中的同时,我亦看见了一双手——一双手抱著我。我看不见那双手的王人,甚至不知道“他”是男还是女,但是,我清楚地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幸福由“他”双手传来,甚至令死亡亦变得不再可怕。”
沉缅在那种感觉中,如来不由得勾著唇,甜笑起来,忽然,北冥浩天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独个儿笑了好一缓筢,如来“”接著说下去。“我想知道那双手的主人,那个陪伴我渡过死亡,令我感到温暖的人到底是谁。”说完,便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北冥浩天。
隐去眼中的阴霾,北冥浩天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没有姓名,没有样子,甚至没有性别,如来,世上有亿万人口,谁也没办法从中将“一双手”找出来!”
“师兄……请你帮助我,除了你我再想不到其他人。”眼中星光闪动,如来用几乎是恳求的眼神仰望北冥浩天。
谁可以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在如来心中除北冥浩天之外,实在再无他想。
北冥浩天沈默,俊脸上表情木然,丝毫没有心软的迹象,如来看了,咬一咬唇,轻声说。“就连我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师兄也不肯答应?”果然师兄已经不再疼爱他了!如来想著,心中一阵酸痛,眼角不由得微红起来。
“好吧!好吧!我就试一试。”伸出指头轻轻抚过他泫然欲泣的眉眼,淡淡的怜爱浮於睑上,北冥浩天终於点头答应,接著,不忘补充一句。“如来,别再胡思乱想了,你不会死,绝对不会!”
他的话明明毫无根据,不过,只要一看著他,如来就觉得信心百倍,微微地,他点了点头。
或者对他来说,世界上,最可靠的不是自己,也不是佛法大能,就只是……身边人的一句话。
或者是昨天太疲累,又或者是没有太阳光的关系,如来少有地错过早起时间,从柔软的床铺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揉著惺忪睡眼,在浴室梳洗乾净后,走出来,一身整齐衣著的北冥浩天已经翘著脚坐在圆桌前,身旁站著昨天到酒店迎接如来的二郎,两人正在轻声交谈。
如来慢慢地走过去,桌上已经放著热腾腾的中式早点,有白粥,油条,素果等。
“早安。”向两人打个招呼后,如来才坐到北冥浩天对座。
北冥浩天朗然一笑,简单地回以一句。“早安!”
站在他身旁的二郎却立刻夸张地弯身,鞠躬行礼。“早安,尊贵的活佛大人。”
明显嘲讽的声音和做作的礼数,再次令如来感到他无由来的敌意。
“早。”平和地回应一声,如来同时以眼角向他轻轻扫去,眼中并无丝毫愠怒颜色,只有淡淡疑惑。
“二郎,你出去。”北冥浩天感到暗潮汹涌的气息,挥挥手,将二郎打发出去。
二郎应声离开,如来一直看著他,直到房门关上,才栘开眼睛,北冥浩天看见了,便说。“我的小如来,为什么一直看著二郎?他长得比师兄还英俊吗?如果你说是,我就要吃醋了!”
如来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摇头。“他很奇怪。”
“哪里奇怪?有四只手,八只脚,还是,三只眼?”
“才不是呢!”北冥浩天的打趣引得如来勾起唇角微笑起来,笑容灿烂如花。“我说的奇怪是……他身上连一点魔气也没有。”
精明如北冥浩天听到他的话,也不由得一怔。“没有魔气有什么奇怪?”
“香港的魔气之盛,就连与我同来的几个武侩在下机时也少不得沾染在身,但是,他一直生活在此,身上却连一点魔气也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北冥浩天这才醒悟过来,浓密的眉峰向内众拢,他从不留意这些小节,也想不到那个小小的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有如此细密心思。
拿起水杯呷一口,以眼角向正在吃素果的如来看去,不动声色地说。“我身上也没有魔气。”
咬一口碧绿的素果,如来说。“师兄是不同的。”
北冥浩天追问。“有什么不同?”
“这……”这把如来难倒了,垂头思索起来。
扪心自问,他确实从未将北冥浩天与他人放在相同的地位,即使向来尊敬的师尊也没有,蹙眉,自忖找不出答案的如来,咬一咬唇,说。“总之就是不同。”
他说话时,脸上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娇憨神色,就像孩子正向自己的至亲撒娇,年轻俊俏的脸孔揉合著天真和与生俱来的贵气,北冥浩天觉得自己就好像在看著世间上独一无二的珍宝,恨不得将他捧在手掌心上小心呵护照顾,特别是这件珍宝对他如此依赖信任。
沉醉在满足戚中的北冥浩天笑起来,笑得一双眼都弯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的如来疑惑地看了一会,便不再理会他,继续用早餐了。
安静的气氛持续了约若七、八分钟,北冥浩天突然听见一阵“乒乒当啷”的瓷器碎裂声。
白瓷通花汤碗掉到桌面后碎裂,烫热的白粥洒在只有单薄布料的大腿上,如来却全没有闪避的意图,身体倏然而来的痛苦,令他已经管不得其他了,弯著腰,左手紧紧抓著自己的胸口。
“如来?”眼见他神色痛苦,浑身抽搐似乎连坐都坐不稳的样子,北冥浩天忙不迭走过去,扶著他的肩头,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那里不舒服?”
如来摇头,张开嘴唇想回答他,却回不过气来,只能发出喘嘘嘘的吐气声,北冥浩天蹲到地上,见他脸上血色尽退,平日丰润的唇办青白,抓著左胸的手用力到手背上青筋都已凸出。
扶著如来肩头的左手轻轻一翻,蓝光隐现,北冥浩天试图为如来减轻痛楚,力量源源不绝地流入如来体内,却不见丝毫效用,如来依然痛得脸色青白,眉目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