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里最没有地位的她,放下一大堆等着要用的文件不去影印,抹了脖子,进去送羊入虎口。
结果,一进门,一本杂志丢了过来,幸好她机警,躲了过去。
而丢的家伙,似乎因为没料到她会躲,又或许本来就没有打算丢她,只想发泄,于是,满满一桌的杂志,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被他飞来摔去的。
低头,看了看一地的凌乱,她不禁同情起那可怜的清洁大婶。
“是你说出去的吗?”
她回神,看着已经黑着脸来到面前的他,不禁退后一步。
这就是一百六十五厘米和一百八十三厘米的距离——别说端出那张夜叉脸了,他只要走近一点,就够有压迫感的了!
不过,现在重点是他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角瞥到地上摊乱的杂志,那醒目的标题刺痛了她的眼。
弯身,捡起,无视他盯犯人般的目光,她细细地看了起来,当视线从奇怪的标题划过,落在那个被打了马赛格的女生的脸上时,她不禁瞪大了眼。
“说,你有什么感想?”
她狐疑地抬起眼帘,在他阴沉的注视下沉吟道:“这女的,很眼熟。”
“只是眼熟?”
他逼近过来,她不禁又向后退了一步,竟被软椅给绊了一下,“啪”地跌坐在软椅上。
她自然是尴尬地想要在第一时间站起来,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拉住了软椅的扶手,往自己一拉,她被狠狠地拉到了他的跟前,正惊魂未定着,他猛然俯身下来,那无比接近的臭脸,使她下意识地向后仰,目光里,不小心流露出了厌恶。
“怎么,很讨厌看到我?”
他的话,使她警觉地一愣。
“哪有。”
“真的没有?”
眼看着他的臭脸几乎贴到了自己的脸上,她强压住暴K他一顿的念头,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容来。
“真的真的没有?”
贴近里,他的气息喷到了脸上,热热地,灼痛了她的脸,甚至每个毛孔。
相处的一个月里,他的脾气有多臭,人有多反复,假面具下的笑容和体贴有多么的叫人恶心反胃她都知道!
可是,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地逾越。
她确定,这是性骚扰,可是,她不能告发他!
忍!
“说话!”
“有。”她如他所愿地开口,并当着他那似乎隐约着期待的目光开口,“唯一的感想是……贺律师,你该不会为此就要辞退我吧?我发誓,有记者在场,我事前不知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扭曲成这样!”
那语调,是绝对的可怜委屈的,不过,对面的他,嘴角似乎隐隐地抽搐了一下,而看过来的目光,依然犀利,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似的,又像是在衡量着她的可信度。
天知道这种没人相信的小道消息,他一个大男人的,介意什么?
“那个……我可以跟老板解释,我和贺律师的确没有那种关系,我可以对着灯火发誓的!我……”
“够了!”
猛地,他手一用力,把她连人带椅推开,软椅正好撞到了墙壁,反弹的离心力使她吓得连忙抓住扶手,几乎向后栽了个跟头。
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只见他已经转过身去,自己蹲在地上收拾了起来。
很想暴打他一顿,不过,她忍了,而且,还状似温驯地走到他的身边,蹲下陪他收拾。只是,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在帮忙。
而更很不幸地,竟然为了捡一管钢笔,被他刚好抓住了手。
霎时,全身毛孔发颤。
但更倒霉的在后头!
“滚!”
低沉压抑的声线,似乎自他喉咙深处里滚出来。
她意外地眨眼,转头看着他一脸的阴晴不定,“贺律师?”
“我叫你滚出去!出去!”
猛地被他拉了起来,并粗鲁地推出了门外,她尚未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门已经当着她的面被摔上。
房外,门扇撞到了临子的鼻子,疼得她吃痛地蹲下,泪水直飞。
房内,他紧紧地握住了方才从她手中夺过来的钢笔,愤怒地走到电话前,伸手就要把话筒里的窃听器拔掉,然而,在最后关头,他顿住,颓然地把自己抛在大班椅上。伸手,“啪”地拉下了落地窗上的窗帘,光线被阻挡,办公室霎时变得极是幽暗,只有他那双眼睛,在幽黑里仍然熠熠生辉着,纠结着莫名的情绪。
他的手紧紧握住爸笔,拇指来回地摩擦着笔身上那深深浅浅的疑似刻纹的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被安装了窃听器的电话响了,不管是房内的他还是房外的她,皆是一愣,屏住了呼吸。
可……
大学……校友会的通知!怎么也没有想到,又是诈胡。
当听到电话的彼端传来了熟悉得有点叫人头皮发麻的女人的声音时,不管是他或是在外面手心冒汗地窃听的她,除了第一时间挂掉电话,还是第一时间挂掉电话。
可是,挂掉电话以后,她不禁为那通电话深深地疑惑着。
为什么那个叫她大学生活倒霉之极的女人的声音,会出现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而且,还是给里面那只男的打电话?!
才这般疑惑着,轮到她的行动电话响了。
“歹势啦!我刚刚打电话去通知那个法律系的谁谁谁参加校友会,他居然给我挂电话!这是今天的第几个了,还校友,都是些无情无义的家伙!都不想想……”
就像是眼睛长到了她的行动电话上似的,在她把行动电话拿开远离自己的耳膜的同时,那个声音无比洪亮地大叫道:“临子!你干什么?你敢把电话拿开,我保证你念大学期间的所有糗事马上被公之于众!而且,那封笑掉人大牙的情书也会亮到某人的面前前前前前前前前……”
“停!校友会是吧,我去就是了!”
也没有注意到房里的人走了出来,她连连翻着白眼,对于那五年来毫不长进的要挟气得牙痒痒的,忍不住以揉东西、撕东西泄愤。
一张接一张的重要文书,在她的小手下不过转瞬,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纸。
他的嘴角抽搐着,气得双手抱胸,却只是沉着眼帘一直安静地看着她所犯下的低级错误——很好很好,那些重要文书都是他熬通宵给一字一句地写下来的,她的电脑尚处于关机状态,显然回来以后还来不及开机,自然,他今天凌晨时分才搁置在她桌上的文件是还没有福分受到她青睐输入电脑了。
突然,冒出了邪恶的念头,很恶劣地想要看到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露出哭丧脸的表情来。
说实话,这何临觞来到这里快一个月了,竟然还没有给他递解雇通知书,简直就是要破纪录了——助理不过月,这,一直是徐紫言律师事务所的金石良言,不管她是谁,也没有理由会例外的!
每次欺负她后没有看到她的沮丧只看到她的假笑的那份挫败感,他今天要尽数赢回来!
于是,这般想罢,他嗤笑一声。
霎时,脑后一阵阵地发麻,回过神来的瞬间,刚好看到他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摔上办公室的门。
还未意识到什么,就听到被一堆纸团所淹没的座机电话响了。
第2章(1)
“加班”这个字眼,通常只代表了灾难,尤其是对于自己所暗恋的人长期公干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借口飞奔过去见上一面的人。
对,那个对某人心怀不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苦命的某只小助理,她,何临觞。
本该是在酒吧里混在一堆闲人间与某人把酒谈欢,趁机吃豆腐的她,如今居然因为白天的小饼失仍然留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大叠打着补丁凑合着的基本上不能称为纸的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敲着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