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来到烈火山庄的那一刻,战枫的心中似再也没有了他曾经视若珍宝的烈如歌,他的所有感情好象都给了轻忽清兮露珠一般凄婉的莹衣。
此时。
莹衣孱弱的纤躯似乎顶受不住骄阳的灼烤,她用手支住额头,喘息着闭上眼睛。
大石上的衣裳悄悄地被水卷扯着。
河面闪亮耀眼的水波。
“我记得莹衣专门伺候枫师兄,不用做这些粗重的活儿。”手中的绢扇静止,闷热的感觉堵住如歌的胸口。
蝶衣冷哼:“她让你伤心,咱们就让她不好过!”
如歌惊怔道:“你说什么?是因为……因为我,你们故意安排她做笨重仆妈的活儿?!”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们——怎么这么糊涂!”
蝶衣偏过脸,不说话。
薰衣凝视着气恼的如歌,道:“是我的主意。枫少爷院子里的丫头太多,洗衣的人手却不够。”
如歌抿紧嘴唇:“枫……”
薰衣静然而笑:“枫少爷没有过问。”
阳光筛过竹子的细叶,洒在七彩描画纸伞上。
伞下的如歌,望着河边洗衣的莹衣,眉头轻轻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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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映着烈日,亮晃晃荡开去,层层闪烁的涟漪,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件衣裳被河水冲得渐渐远去。
莹衣“哎呀”一声,急忙想起身,却一阵地动山摇,头晕得厉害,眼瞅着就要一头栽进河里。
“小心!”
有人扶住她。
“坐下来歇一歇,”声音清甜温暖,象盛日中的一道凉风,“你一定是热着了。”
莹衣觉着似乎有东西遮住了她,阳光不再那么刺眼,她也可以稍稍喘过气。待眩晕过去,她睁开眼睛,心中一震——
“小姐!”
华丽眩目的七彩纸伞下,红色轻衫的烈如歌扶着她的身子,离她极近,晶莹如琉璃的双眼担忧地望着她,满是关切。
莹衣惊慌地后退行礼:“奴婢莹衣参见小姐!”
如歌浅笑,将伞向她移去,继续遮住她,轻声道:“这会儿太热,先去歇着吧,不要累病了。”
这边,薰衣已经将河中的衣裳捞起来,拧吧,送到如歌手中。
如歌没有将衣裳递给莹衣,瞅了瞅那地上满桶的脏衣,道:“这些东西太重了,你一个人搬会很吃力吧,我们顺路帮你抬回去可好?”
莹衣怔怔凝注她,如水雾般的双眸惊疑不定。
如歌对她笑一笑,俯身去抱那只笨重的木桶。
莹衣急忙去抢:“不,小姐,不要……”
蝶衣蹙紧眉头,也伸手想从小姐手中将脏衣桶接过来。她心目中如九天仙女一般的小姐,怎么可以做如此卑贱的事情呢?
如歌将木桶抱起来,不理会她们二人,边走边笑着说:
“你们三个人统统加起来,都比不上我有力气,争什么呢,这里又没有外人。”以前只是远远的看过莹衣,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可怜的女子,想必自己是不如她的吧,那么让人怜惜的女子。她心里有点难过,于是走快些,不想让她们看到。
“小姐,求求你……”
莹衣追在她身后,声音中有哀求的哭音。
“……把衣服还给我好不好……”
她凄楚的哀求象无助的梨花。
如歌吃了一惊,停下脚步,扭头看她:“我只是想帮你……”为什么她一副好象受到欺凌的模样。
泪水哀伤地在莹衣脸颊上流淌,她泣不成声:
“小姐,我知道枫少爷喜欢我,让你对我有怨恨……可是,不要抢走我的衣裳好不好……没有在傍晚前将它们洗完……我会被赶出去的……求求你放过我……不要抢我的衣裳……”
蝶衣惊得说不出话,手指指住莹衣发抖:“你这个贱人!小姐好心好意……”
薰衣的眼底飞快闪过一阵暗光,向身后的竹林瞟了一眼。
如歌象被人咬了一口,脸色顿时苍白,她的心缩成一团:
“原来,是我在难为你吗?”
她的双手渐渐松开,沉重的木桶自她怀中向下滑去。
莹衣却仿佛那木桶就是她的命,飞身扑过去想要接住它,她冲过去的力道如此猛,险些将如歌撞倒。
如歌本能地想去扶她——
在她的手接触到莹衣胳膊的那一刹,一股气流好似剑一般刺中她的穴道,她卒不及防,手腕一僵,却硬生生将孱弱的莹衣推了出去!
“扑通!”
莹衣整个人栽进了波光熠熠的河里!
溅起的巨大水花打湿了如歌三人的衣裳!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如歌甚至还没搞明白究竟怎么了,莹衣就已经被她“推”到了河里。
紧接着——
一个深蓝的身影象闪电一般也扑入河中!
那个身影如此熟悉。
如歌静静站在河边,一刹间,好象什么都明白了,冰冷将她全身揪紧。
竹林中。
在深蓝身影冲出来的方向,一辆木头轮椅也慢慢被推出来,玉自寒一身青衣,眉宇间有担忧,沉静地望着她。
玄璜在他身后。
盛夏的正午闷热如蒸笼。
莹衣晕死在地上,浑身湿透,脸色惨白,满是水珠。
战枫探了探她的呼吸,眼睛微微眯起,然后,站起身,冰冷地逼视嘴唇煞白的如歌。
如歌挺起胸脯,回视着他。
一言不发。
蝶衣急得直跺脚:“枫少爷,莹衣是自己掉下去的,与小姐无关!”
“啪!”
没有人看到战枫是如何出手,只见蝶衣脸上骤然凸起一个鲜红的掌印,她嘴角逸出丝鲜血,“轰”地一声跌在地上,昏倒过去。
薰衣蹲下去,将蝶衣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如歌瞳孔紧缩,瞪着目光森冷的战枫:
“你竟然打我的婢女?!”
她左手握拳,带着裂空风声,击向战枫面门,这一招毫无章法,只是带着满腔的激愤,向他打过来!
战枫的深蓝布衣被水浸湿,尤自淌着水滴贴在他刚美的身躯上,眼见她这一拳打来,不躲不闪,竟似等着被她打到。
拳头裂空而来——
奥然止住!
不是如歌忽然心软,而是一枝春天的柳梢。
幼女敕新绿的细细的柳梢。
柳梢缠住了她愤怒的拳头,阻止了她满腔的委屈。
如歌当然认得那是玉自寒的随身兵器——
三丈软鞭“春风绿柳”。
玉自寒在轮椅中拦住了她打向战枫的拳,对她摇摇头,他用眼睛告诉她,此时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冲动地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如歌深吸一口气。
她放下拳,直直看向眼神幽暗的战枫:
“她不是我推下去的。”
战枫冷笑:
“那么,你说是谁?”
她急道:“是有人打中了我的穴道,我才……”
战枫仿佛在听笑话:
“烈火山庄的大小姐,一双烈火拳尽得师傅真传,却轻易被他人打中穴道吗?”
如歌张着嘴,又气又恼。
纵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就算再解释下去,也只会落个撒泼耍赖的名声,她用力咽下这口气,这一局,算她输了。
她望住战枫,低声道:
“好,就算她是我推下去的,也与我的婢女无关,你将她打伤,太没有道理。”
战枫俯身抱起昏迷的莹衣,冷冷丢给她一句话:
“你也打伤了我的人,这样岂非公平的很。”
说着,他决然而去,幽黑发蓝的卷发散发着无情的光泽。
看着他的背影。
如歌心中一片轰然,烈日仿佛灼得她要晕去,但倔强使她不愿意流露出任何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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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边。
如歌沉默地望着荒芜已旧的池塘,三个多时辰,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