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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心 第6页

作者:兰析

“少爷——少爷——你醒醒——”

似乎是容江的声音。

暗秋辰神色茫然地睁开了眼,“容江?”

“少爷,你怎么睡在这里?你知不知你在发烧?”容江焦急地就想搀扶他起来,触手一片骇人的滚烫,“少爷,你烧得很厉害啊!我扶你回房,然后找个大夫。”

暗秋辰在容江地搀扶下起了身,却是没头没脑地问了容江一句:“容江,酒是不是很好喝?”

“啊?”容江一怔,“少爷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只是突然想知道酒是什么味道啊!不过我可能一喝就醉了——”傅秋辰突然想笑,却是引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少爷,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容江叹气,“看来你真病得不轻,我得告诉少夫人,赶紧找大夫去。”

“不要告诉她!”傅秋辰好不容易压下咳嗽,“容江,我没事,休息下就好了,不要告诉少夫人——”

“可是——”

“她是不是还在装裱间裱画?”

“嗯。”

暗秋辰原本黯淡的眼神越发黯沉了几分,“少夫人裱画那么辛苦,不要打扰她了,免得她操心。我身体一向很好,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说着,又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一抹凄艳的红晕。

“少爷,你这样子,我怎么敢瞒着少夫人啊?现在老爷又不在家——”容江为难了。

“一点点小毛病看把你紧张得!”傅秋辰强打起精神跟容江开玩笑,“你家少爷我会这么没用么?你先吩咐一下,给少夫人准备早膳,她昨天除了早膳,什么也没吃吧?”

容江满目叹息地看着傅秋辰,“少爷,你昨天不是也一样么?”

暗秋辰落寞一笑,“是吗?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饿。”

“少爷——”看着那落寞的眼神,容江心疼了,“少爷,你生病了当然不想吃东西!不行,我还是要给你找个大夫,你好好在房间休息,不然我就告诉少夫人。”

“你竟敢威胁主子?!”傅秋辰不敢置信地看了容江一眼。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少爷!”容江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其实他和傅秋辰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情分,早已超越了一般主仆的关系了。

“走吧!”容江架起他,“回房去了,然后我去请大夫,我可不想老爷回来看见你这副样子。”

“好吧!”傅秋辰着实也累了,只能任由容江摆布。

容江扶着他走了几步,眼角瞄见了不远处滚落的那个脏兮兮的包裹,“咦,那是什么东西?”

“只是我扔掉的没用东西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傅秋辰微垂下了眼帘,轻声道,“一会找个人来,把它扔了吧!”

“哦。”听出傅秋辰声音里的落寞,容江也没多问。

扶着傅秋辰回房,容江好奇地轻瞥了眼角落里那个包裹。

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啊?少爷一向不乱扔东西的啊!

在那幅《五牛图》的两边装裱上了用象牙雕制的撞边手卷,总算是完成了最后的装裱工作,苏映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幅《五牛图》耗费了她两天一夜,终于装裱完了。因为属于长横幅画心,她就选择了卷类裱式,迎首用了藏经笺纸,包首用了质地优良的旧棉,手卷剔子和轴头用了上好的象牙,色雅结实。

苏映伶满意地看着装裱好的《五牛图》,眼睛里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她素来欣赏唐代画家韩的画技,甚至可以说痴爱若狂,苦寻《五牛图》多年,今次终于得偿所愿,多亏了徐大哥了。记得自己提及对于这幅画的遗憾,只是五年前一个宁静的夜晚,徐大哥送她回家时,她无意中提起的,没想到他竟记在心里,这一记就是五年。

心中涌上淡淡暖意的同时,苏映伶同时轻叹了口气,徐大哥送了一份这么大的礼给她,她却偏偏帮不上他什么,昨夜走得那样匆忙,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吧?

靶觉脖颈隐隐有些酸痛,苏映伶伸手轻按揉着脖子,月复间不时传来肌饿感。

因为对《五牛图》的极度喜爱,她又将相公嘱咐的话抛向脑后了,这次又是两天一夜没吃什么东西,而且原本答应教他裱画,自己也失约了。这下肯定又要被他唠叨好一阵子了吧?

打开门,走出了装裱间,原本以为会遇到傅秋辰,但门外却是空空如也。

“想必他真是恼了吧?”

看着门外那片冰冷虚空的黑暗,苏映伶低低自语了一句,只觉心头涌上淡淡的失落。

以往她躲在装裱间里几日几夜,一走出门,总会遇到在外等候的傅秋辰,然后听他不住地念叨……不知不觉间,竟已成为了习惯了么?

抬起头,看了眼暗沉的天色,算了算时间竟已快到亥时了。

第4章(2)

苏映伶一边走,一边思量着该如何向傅秋辰道歉,哄他开心,一时没注意,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苏映伶停下脚步,弯腰捡了起来。

竟是一个包裹。

虽然已经被尘土沾得脏兮兮,,但苏映伶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好像是相公手上拿的那个吧?”这几次见到他,好像他的手里总是拿着这个东西。

伸手打开了包裹,当苏映伶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是一怔。

那是一件素雅长裙,以白色为底,薄纱为衬,袖子和裙角镶着一圈淡淡的银色纹边。苏映伶认得这件裙子。这是苏州最有名的制衣坊——素衣织纺所做的裙子。

那是发生在开春时候的事了。有一天,傅秋辰说要为她添置衣裳,硬是拉着她去素衣织纺买衣服。其实对于装扮衣饰,她向来不太热衷,但傅秋辰一直说要把自家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不然他晚上会睡不着,经不住他苦苦哀求,她只好答应了。

到了素衣织纺,她再怎么没兴趣,也被那些漂亮的精致衣物引起了一些兴趣。当时,她看中一件白色的素雅长裙,极为喜爱,谁知那件长裙已被人订了去。

素衣织纺向来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一件衣裙的款式只做一件,绝不让苏州城穿素衣织纺的人撞衫。

于是,那天他们只好空手而归。

虽然略有遗憾,但她没几日就将这件事给淡忘了。当时傅秋辰却一直耿耿于怀,极力想为她找一件相似的衣裙,似乎找了有挺长一段时间吧?但毕竟那是素衣织纺所做的衣裙,市面上着实难找到相类似的款式,又过了一段时间,见傅秋辰再也没提及这事,她也以为他已经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谁知这件衣裙竟出现在这里?

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苏映伶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他应该是想送给自己当生辰之礼的吧?这件衣裙价值不菲,竟就这样把它丢弃在这里了吗?!还是他不小心弄丢了,却不知道?

收起衣裙,苏映伶朝主房走去,还未到门口,便听到了断续的咳嗽声,其间掺杂着容江焦急的阻喝声。

“少爷,你病还没好,怎么可以这样喝酒?小心伤身!”

“容、容江,这酒可真难喝!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喝得这么开心?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越喝越苦?”傅秋辰似乎已经醉了,一句话分成了好几句才说完整。

“少爷,我从来没说过酒好喝啊!你不是一向不喝酒的吗?这次竟偷偷跑我房里偷酒喝?天下哪有少爷偷仆人东西的道理啊?快点还给我!”

“我哪有偷——”傅秋辰打死不认账,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了,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依旧坚持着把话说完,“咳咳,我——我只是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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