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人传言,凰沐轩并没有死,只是重创过后长期昏迷不醒,成了一个半死人……
然而,又有谁能伤得了凰家大公子?
凰家堡虽是商贾世家,但凰家却是尚武。且不说凰家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刘庭阳,即便是凰沐轩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五年来,流言蜚语已在坊间满天飞,继而演化成一个又一个的不同版本——
有人说,凰大公子为情所伤。因为五年前,曾有一美貌绝伦,精通音律的奇女子常伴在身侧,山间林里,常见他们琴箫合奏,才子佳人相伴曾在长安传为一段佳话。但自从凰大公子受伤之后,此女子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般,不再出现……
也有人说,凰大公子是为仇家追杀,只因为一件世间至宝,但究竟是什么珍贵至宝却无人得知……
但无论坊间传闻如何,活着的人,依然要活下去……
再痛苦,也要活下去……
虽已是初春,但寒意仍盛。
窗外,天际已微露出丝许曙光,然而春雨依旧连绵,空气潮湿而冰冷。
凰欣亦有些疲累地轻揉额际,掩上了手中的账册,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僵硬如冰。慢慢搓揉着僵硬的双手,她不禁微微苦笑。
最近自己似乎越来越畏寒了,冬天早就过去了,可是有时候总感觉从心底深处冒出一股寒意,几乎连血液都冻结。
只希望自己不要病倒了,明天还有一宗很重要的生意要谈。
正自叹息,耳畔忽地响起一阵熟悉悠扬的箫声,凰欣亦不禁站起身往窗外探去,只见对面烟雨亭里一白衣人正默立亭内吹箫。
箫声凄美低婉,那亭内的身影更是显得落寞孤独。
凰欣亦不禁叹了口气,凝望着灰蒙蒙的天际,低声自语道:“莫姑娘,若是此刻你在他身边,也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蓦地,箫声戛然而已,那乐曲声停顿得实在太过突然,凰欣亦一惊,连伞也未及取,便冲入了雨中。
“大哥!”
彼不得擦拭身上的雨水,凰欣亦心急地冲进凉亭,却发现凰沐轩正手执玉箫站在那里,朝自己淡淡地微笑,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欣亦,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第5章(2)
微暗的天光下,那张俊逸苍白的脸庞虽平静,却微微透着不可掩饰的疲倦与落寞。
此刻站至他的身侧,才发觉,他似乎又瘦了。
心中微微一紧,凰欣亦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大哥,最应该休息的人应该是你吧?”
“欣亦,看你一身都湿了,快回去换件衣裳。”凰欣亦一身湿露让凰沐轩不禁微皱双眉,“听刘伯说你最近畏寒畏得厉害。”
凰欣亦浅笑着摇头,“我没事。”
“又一夜没睡吗?”凰沐轩紧紧盯着欣亦略带疲累的脸,神色忽地一黯。
若不是自己,此刻的欣亦应该像其他同龄女儿家一样,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我都习惯了。若是睡得久了,我浑身都觉得像散了架般呢。”凰欣亦浅笑道。
“这个担子,不该落在你身上。”凰沐轩摇头,神色更为黯然。
“大哥,你又何须自责,你身上的担子并不比我轻,不是吗?”凰欣亦微微一笑,看着凰沐轩略显惊讶的眸子,缓声道:“虽然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讲,但我知道,你身上一定肩负着一个比我还要沉重的担子!”
凰沐轩微垂下眼帘,避开了那双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听小莲说你要去怡兰坊?”
知道他有意转移话题,凰欣亦在心中一叹,点了点头,浅笑道:“那钱老板对柳依依慕名已久,这次来到长安,又怎可放过如此良机?”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凰沐轩收起手中的玉箫,原本温润如玉的眼眸竟隐隐有一丝犀利闪过。
他虽已不管商行之事,但一般每次欣亦出去谈生意之即,他都会事先安排妥当。
只是这次……
“大哥,你的意思是?”凰欣亦略带不解地看着凰沐轩眼中的神色,能让一向温和的大哥露出这般锐利的眼神,那么,那个钱老板——
“欣亦,明天我去。”凰沐轩淡淡地道,语气虽温和,眼眸里的神色却是不容拒绝。
长安怡兰坊
莺歌燕舞,昼夜笙歌。
这是一个醉生梦死的世界。奢华靡丽的厅堂里,紫纱轻扬,笙歌漫漫,不时充斥着男女嬉戏调笑的轻浮声浪。
这里,便是怡兰坊——长安最大,名声最响的青楼场所。据闻,怡兰坊中歌妓逾百,能歌善舞,皆美貌多才。所以,一般能进得怡兰坊寻欢的人,皆是非富则贵之辈。
但怡兰坊之所以会如此声名大振,并不是因为那逾百的美貌歌妓,而是因为一个柳依依。
据说,她人如其名,貌美如花,体态轻盈若柳,凡是见过她的男子无不为其神魂颠倒。
不同于厅堂中的人声鼎沸,在略显清静的东北角的贵宾席上,一名白衫男子正默然而坐,神色淡漠平和。
他虽是一脸苍白的病容,但仍不掩其俊逸,温文尔雅中透着一股很强的书卷气息,甚至还有一种很深很沉的内敛之韵。而那一袭白衫更衬得他飘逸若仙,与这纸醉金迷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他正是替凰欣亦前来赴约的凰家大公子凰沐轩。
相貌清俊的他引得不少女子频频往这边观看,更有大胆者,还不时向他眉眼传情。然而凰沐轩只是低头沉默地饮着茶,纹丝不动。
“凰兄,我想我此刻已经嫉妒死你了。”
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戏谑的笑声,凰沐轩略抬起了头,回以一个温和有礼的微笑,“钱兄真是说笑了。”
“难道不是吗?瞧瞧这里的花娘哪一个不被你勾得三魂去了七魄?”
说话是一名略显福态的中年男子,一身锦衣玉石,面上堆满了假笑。他叫钱明斯,是一名在游走于西域的商人。
“可惜令妹没来,否则定会令这怡兰坊增色不少。”
钱明斯笑着,脸上却隐隐闪过一丝失望。原本他向凰家堡下了拜帖,是想让凰欣亦前来怡兰坊赴约,表面上他是来谈生意,但他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这长安第一美人与怡兰坊的头牌花魁,究竟谁更胜一筹?他甚至不惜与同行之人定下赌约,但没想到来的竟是凰沐轩。
将他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凰沐轩放下手中的茶,淡淡地道:“近来舍妹身体微恙,商行一事已全权由我接手。”
“是吗?”钱明斯听了,轻呷了口酒,冷声道,“我想凰公子也清楚,商人最注重的就是诚信二字。”语毕,他瞧了凰沐轩一眼,并没有刻意掩饰脸上的不满。
凰沐轩从容一笑,依然温文有礼,“钱兄所下的拜帖中,请得是凰家堡的当家之人。难道钱兄认为在下不配做凰家当家之人吗?”
一席话堵得钱明斯哑口无言,脸色难看。坊间传言,这凰家大公子为人温文平静,一介文弱书生。原以为自己轻而易举便可以将他踩在脚底下,没想到竟也是这般难以应付。
为了掩饰尴尬,钱明斯干笑了两声,道:“凰兄这是说哪的话?只是坊间传言,公子身抱重疾,我以为凰家早已由凰二小姐当家。看起来,这传言怕是有误了!”
凰沐轩微笑道:“坊间之言,皆是以一传十,以十传百。我想钱老板也是生意场上的精明人,定不会胡乱信以为真。”
“那是自然。”钱明斯假笑,竟转移话题道:“不知这柳依依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看不了长安第一美人,见见这怡兰坊的头牌花魁才能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