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家莫莉有自己的储备,有购货奖券,有大团的线,还有封蜡,或者所有的那些老处女能收集起的物品来保证自己的温暖。我说得对吗,莫莉?你可怎么睡觉啊,莫莉——所有那些被你捏得太紧的钱夜里痛得要翻身时,都要冲着你尖叫的。”
她犹豫了一下,弯腰一件一件拣起毯子,但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打他,如果她真打一下,他倒认为是件好事,因为他说得太重了,她只应更气得发狂才是。
“我爱你,莫莉,”他说,而她正打开第一个毯子,把它卷起来,纵向地在床的中央一件件堆成一个方块,“我们真的没法解决问题吗?莫莉?”
“你想跟我上床,就耍贫嘴,什么都可以承诺,然后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她说,还是背对着他,“可我即便是非常想跟你上床,我也不会干的,跟你上床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可能对你不行,”蒂姆回嘴,但马上就后悔了,因为这会儿她转过身来,他看到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哦,莫莉——”他开始伸出手来,试图去模她。
她双手在胸前挥舞,警告他不要接近,“不,蒂姆,不要再说了,赶快去刷牙,回来上床睡吧,如果你还想谈,明天早晨咱们再继续,那样不是好得多吗。”
“我就最喜欢你这点,莫莉,”他这会儿生气了,粗声粗气地说,“你真是个盲目乐观主义者,上床,你上吗?那上吧。”
到他洗漱完毕,寝室的灯已经关了,莫莉盖着被子,躺在大床的另一侧,背朝着他——中间是一大厚卷毯子和像科罗拉多大峡谷那样宽的情感断层隔开了他们。他在被子里翻了几下,仰面躺着,抬头望着头顶上那白色顶帐,在透过窗户射进的街角上那盏路灯光线中,顶帐上的缕空绣花依稀可见。
“莫莉,只请告诉我一件事、”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被单窸窣作响,她翻过身来仰面躺着,“什么事?我看今晚咱们还是什么也别谈了。”
“不谈了,可是我有一个别的问题,是不是有一首叫做第九街桥的歌儿,莫莉?你知道。就是西蒙和加芬凯尔创作的,你挺喜欢的那首?”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轻声哼起来。
“你开玩笑,是这样唱的吗?这不是那首《感觉妙极了》吗?”
“不是的,蒂姆,这是《第五十九街桥之歌》,你总是搞错,好吧,晚安,蒂姆,我想睡了。”
“好吧,我现在就睡,这会儿我感觉真快活,感觉真是绝对妙极了。”蒂姆把一只胳膊撑在脑后,两眼盯着顶帐。
他与他心爱的女人在一张床上。
甭独地与他心爱的女人在一张床上。
重要的是孤独。
他想起了西蒙与加芬凯尔同时期的另一首歌,他一直很喜欢,但永远也不能完全理解,《在动物园里》,讲什么事呢?关于动物园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欢迎到动物园来,菲茨杰拉德,”他咕噜了一句,“只是不准擅自给动物喂食。”
“蒂姆,你在说什么?”莫莉从“大峡谷”对面她的那一侧发问。
“没有啊,”他答道,把枕头堆紧、垫得高一些,又把话题转到吃饭上来,“我在苦思冥想埃玛琳婶婶早饭做什么给
我们吃呢。”
“我猜呀,许多许多的,心形女乃油烘饼,上面还涂有草莓酱。”莫莉说话的声调听起来比刚才开心多了。
蒂姆藏在枕头里笑了,“是啊,我也这么想,晚安,莫莉。”
“晚安,蒂姆,嗯,蒂姆?”
他立即转向她,即刻满怀希望。
“我也爱你,”她轻声说,但听上去愁肠满月复,于是他明白,下一句就该是“但是”了,果然,她接着说:“但是那也不管用。”
他又调整了一下枕头,感觉这一晚上恐怕难熬。
但是——再一次但是,窗外依然是冰天雪地,埃玛琳婶婶将会尽可能地展示浪漫,明天永远等待着人们……
第四章
莫莉渐渐醒来,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蜷缩在蒂姆的背后,当她感觉到蒂姆的体温时,不禁笑了。
是那种心满意足的笑,她又飘飘忽忽重新坠人梦乡,做她的美梦。
她多喜欢清晨啊,与蒂姆结伴同行,感受着他肌体的坚实力量和温暖有多么好,她把自己深深地埋入像小山般的被子之下,又探出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胳膊滑下来在他的背上来回抚摩,又轻柔地用手指尖沿着他的肚皮划来划去。他转向她的双臂,伸手去抓她,这就像以往一模一样,一切都是在半睡半醒之中,模索着、寻找着、发现着。
他亲吻着她的头发,她把脖颈抬起,任他亲吻。他又顺势吻了她喉咙,他的手模到她的胸前,她发出了顺从的渴望的申吟,他要唤醒,唤醒仍在睡梦中游移的她,给她以活力。
他的一只手挪过来解她的睡衣扣子,把纽扣从扣眼上拉出,手伸了进去,又一次地寻找,又一次地发现。
找到了更多。
他的嘴跟着手移动,他的唇压在她的温暖渴求的上,给予一连串轻轻的热吻,最终停在她的旁,他张开嘴唇,用舌尖轻舌忝,用牙齿嬉戏、逗弄。
她欲起身反抗,但又顺势轻轻向左转身,默许他更挨近自己,使自己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全部重量,把她压下,压向床垫,感受到他的头发摩擦自己的皮肤,更加挑逗起她身体的,这是他们结合的序曲。
他的反应恰到好处,因为他的身体知道如何按她的需求去动作,甚至当他自己也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之时,他也做得准确无误,此时他们两人都沉浸在充满肉欲的睡眠之中,然而是一种不稳定的游离状态,在奇妙的幻想世界中和他们那小小的现实的两人王国中徘徊。
莫莉依然闭着眼睛,无语浅笑,回应他的渴求,蒂姆轻轻地抬起身。他踢开小山似的被垛和“捆子”,把它们彻底扯开,于是,两人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寒冷的空气。
令人战栗的空气。
美梦支离破碎了,莫莉一下子完全清醒了,她睁开双眼,大脑也猛然清醒了,醒悟到自己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她的身体僵硬了,虽然睡衣从肩膀上滑落,更多温暖的皮肤暴露在房内冷飕飕的空气之中,她依然一动不动。
这是新婚套房。
她双手用力推开蒂姆的肩膀:“放开我,蒂莫西·菲茨杰拉德,你怎么敢这样占我的便宜?”
只穿一条运动短裤,光着上身的蒂姆用胳膊肘撑着抬起身,俯身向下看着他,他咧着嘴的模样让她更加恼恨,真想给他一拳。或者亲他一下。
不,她想给他一拳,他根本就没睡着,这个混蛋,他的眼睛那样明亮,那样警觉,充满了太多的不安。他至少醒了有一个小时,清醒到足以悄悄地移走挡在他们中间的毯子卷,清醒到足以回想起她早晨要投向他怀抱的习惯——而且,更该骂的是,他确信她会下意识地模到他!
莫莉清楚蒂姆,他是个懒起者,醒得慢,贪恋躺在床上,是那种叫半天还不起的人,渐渐醒过来,伸伸懒腰,再在床上赖很长时间才起床,准备一天的应酬,这曾是她最喜欢他的一个特点,这样的方式给了他一些偷闲的时光,可以略做早晨的沉思或是与莫莉聊几句,他从不快速起床去冲澡,那样就好像想要快点离开她似的,并不好。
所以,他一直是醒着的,在等她,而她就像那个电视剧中莱西在每一集结尾都会回家来一样,是一定会来到他身边的,这个该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