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雨心想其实这个女人是聪明的,因为哪儿有像自己这样不会妖术只肯吃素的女魔。
天黑黑的,听着音乐开车慢慢往回走,钟雨脑袋沉如灌浆,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一碰到和安元凯有关的事情,她的整个人都变得呆头呆脑,活活像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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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天气阴沉,害钟雨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想起来。自枕边模到前几天陆雪明送的一张家装讲座门票,望着上面的日期,思想半天,才决定起身。
黑衫下特意选了条水红色的波希米亚长裙,蓝色水晶的链子铛铛地绕在胸前两圈。人没什么精神时,全得倚赖衣装。
九点准时到了电视台,在大楼门前看见陆雪明,她亦是个遵守约会时间的人。
“你什么时候对家装有了兴趣?”钟雨开口问。
陆雪明甩甩短发,说:“今天的主讲人是我近阶段最为欣赏的男人。”
“哦?”钟雨有些意外。门票上印着主讲人的名字是英文的,什么时候陆雪明也开放到生冷不忌了。
进了会场,跟在陆雪明身后,见她找到一个看起来像是副导演模样的人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副导演便点头领着她们两个坐在头排上。坐下来放眼往讲台上看去,果真是最佳位置,应该可以与主讲人四目相对,眉眼传情了。主讲人进来时,满场的人用力鼓掌,只看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到讲台处,谦和地一笑,自我介绍说:“我是ERIC,中文名字程源。”
这是现场录像,四下里的灯光与人们的目光都望向他,钟雨看着他从容的样子,心想:这可真是巧。
听完整场下来,并没见程源向她们这边多望,陆雪明有些失望,说:“早知道就戴串钻石的项链来,看能不能闪到他的眼睛。”
“果真一眼不眨地看着你,你又该不放在心上了。”钟雨对她冷嘲。
“也对哦。”她吃吃地笑。
“不过,如果你真的非常非常想认识他的话,我也许可以帮你一下。”钟雨难得看到陆雪明懊恼的时候。
“喂,我是杂志社的编辑,如果想和他说上几句话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我要的不是那种认识,明白吗?”谁知道她气焰还挺盛。
“明白,明白。”钟雨一边装作低声下气的样子说,一边瞅见程源紧走两步向她们两个这边走来。
“钟雨,你好。没想到你会来听。”他笑着说,可以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
“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朋友陆雪明,杂志社的编辑,”钟雨推推身边的雪明,“她非常喜欢你的理念,今天就是她非要我来听的。”
程源笑着对陆雪明伸出手来,说:“幸会,陆小姐。谢谢你的光临。”
陆雪明伸手与他一握,同时向钟雨挑眉一笑。
钟雨刚想建议一会儿一起去吃饭,谁知陆雪明的电话就响了,是社里老总急召。她急急忙忙与钟雨和程源说了声“BYE-BYE”后就走了,尽避俊男就在眼前,可是也比不了每个月给她饭吃的老总重要。
“一起去吃饭吧,”程源对被陆雪明抛下的钟雨说,“可赏脸?”
钟雨耸耸肩,说:“先喝点东西吧,你讲了半天必定口干舌燥。”
他笑说好。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视台,就在附近找了家餐馆。一杯咖啡还未喝完,钟雨已经了解到他出现在此时此地和那些长辈们没有丝毫关系,而是早在去年就订下了的一个系列工作,大概要在这里呆上两三个月,农历新年前才能结束回美国。
也许是因为人在异乡遇到相识的熟人分外亲热的缘故,程源与她显得很是热络,而钟雨也终于因为这次相聚没有什么人为因素敞开心怀。
饭后送他回酒店,问及每日在这里的行程,原来不止是电视台的工作,甚至还有几家托关系找到他来装修设计的人情。
“这样忙,可给你配了车?”钟雨随口问。
他答没有,钟雨又随口追问出行怎么办时,他笑说:“不如你来做我的司机。”
这话来得突然,钟雨放慢档,正过脸看了看他,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仔细想了一下,亦觉无不可,便说:“好呀。”
到酒店下车后,程源转回身,钟雨以为还有什么事,摇下车窗,等到的却是一句:“钟雨,小心驾驶。”
钟雨笑说知道后,掉转车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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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店里见着敏儿神色萎靡不振,便沏杯茶递到她手中,看见她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怎么了?”钟雨问,心里却已猜出七八。
“分手了。”三个字一经吐出,脸上的泪又多了两行。
钟雨拿出纸巾递过去,她接在手里胡乱地抹擦一张粉脸。
“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他结婚。”眼里的泪仿佛止不住的水坝。
钟雨拉过椅子坐下,“他说不肯了吗?”
“可他也没说同意呀,这种事情稍稍有些动作表情的就能一目了然。”敏儿堵着气说。
“你了然什么呀,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身上吧?”这是女人的通病。
“才怪!我提结婚,不过是想试他的反应,谁想到他竟是个只恋爱不结婚的人。”
“喂,既然知道如此,那还有什么好伤心的。他喜欢恋爱,便和他恋爱,没有婚姻,你们两个不仍是天天腻在一起吗?”
敏儿瞪着她哭肿了的眼,说:“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呀,我已经说分手了。其实,其实只要天天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结婚又有什么,现在话已经说出了口,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说罢竟呜呜地哭出声来。
钟雨叹口气,把一盒纸巾扔到她怀里。
“不然再去找他说说看。”钟雨试着出主意。
“去说什么呢?”敏儿鼻塞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得可怜。
“就说你爱他,没他不行,愿意为他做一切事。”钟雨知道自己的话幼稚得很。
但敏儿似乎一点也没听出来,扬起脸,认真地问她:“他如果说已经分手了,就算了,怎么办?”
钟雨无言,呆了会儿,说:“那就告诉他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每个人都要善待爱自己的人,哪怕自己并不爱这个人。”
敏儿垂下头,“是我先说分手的。”
“可你是女人呀,女人不是有这种出尔反尔的权利嘛?”
敏儿撇嘴,“我不想再要这些权利,如果他不和我分手的话。钟雨姐,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他这样喜欢过别人,从来没有。”她又开始流泪,“可是我又不能让自己委屈着变得不再是自己,我,我为什么要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
吧吗要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这句话听在钟雨耳中似带回音,在空中反复回荡。
太阳下山了,敏儿仍是伤心地呆坐,钟雨待其他店员都走光了才和她从后门出来,送她回一个人租住的房子,本来不放心要让她到家里与自己同住,谁知止了泪水的她静静地摇头,说没事。
“果真没事?”钟雨问。
“生平最恨因情自杀的人了。”敏儿说。
钟雨这才放心与她说再见。车开出路口,想起还有话未说,便拿起电话打给她,很快就有人接了,是敏儿鼻塞的声音,听钟雨说让她放假歇两天,她幽幽地称谢。挂了电话,钟雨耳边又响起那句“干吗要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车往前开,钟雨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前停下,下车、投币、机械地拨了一串号码,电话那边嘟嘟地响了两声便被接起,安元凯低低沉沉的一句“你好”听进耳中,手却慢慢地放下话筒。其实是想向他要那句咒语来着,因为在这夜晚霓虹的冷光下,钟雨忽然觉得自己似瑟瑟的秋叶,已经冻得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