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终有一天会爱上我的。”她极有自信地道:“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姑娘,我父王是,我哥是,贵国的大皇帝是,你——也不会例外。”
他朗然大笑,“好吧,我们就来试试看,究竟是你的魅够,还是我的定力强。”
“就这么说定,我一定会征服你!”她娇笑了起来,美丽的脸上有着边疆女子特有的自信与豪气。
那正是他欣赏的女子的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胸口却丝毫没有悸动的感觉,平静得就像跟任何一个泛泛之交碰面交谈一般。
寒梅有一丝诧异地抚着胸口,想要感受一丝丝受到蛊惑的冲动心跳,可是他的心跳如故,没有像见到绣娘时跳得那般紊乱忐忑。
懊死,不要再想她了!
他硬生生将她的形影从脑海中推离,勉强自己专注在眼前。
“我们今日不要去太白居了——到城外走走吧!此刻正是中原莺飞草长时分,你在北疆一定有见过飘着柳絮的美景。”他低下头,恍若要催眠自己似的,对她绽开了无比温柔的笑意。
她嫣然妩媚地笑了,着迷地道:“好呀!”
她相信他朝额驸的路上又迈进了一大步。
从来没有人能无视她的美丽,更没有人能逃过她的美丽!
绣娘足足病了三天三夜,待她自昏迷中醒来,已是第四天的午后了。
她倏然惊醒,双手紧紧抓住身上的被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醒了?”卓大娘惊喜地握住她的手,欢喜得哭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不要娘了——幸好你总算醒过来了!”
听娘说得颠三倒四的,绣娘有些困惑和疲惫地眨了眨眼,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渴极了,“娘——我想喝水。”
卓大娘连忙在一旁小桌上倒了杯水,急急坐回她身边,慢慢喂她喝着,“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啊,慢点喝——别呛着了。”
“我——我怎么了?”她支着晕眩沉重的脑袋,迷惑地问。
“你病了,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吓死我了。幸好药还灌得进去,要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卓大娘抹着涕泪,由衷感激上天,“真是老天爷保佑,让你醒过来——大夫说危急得很,若你连药都喝不下去的话,就有生命危险了。”
“娘,我不会有事的。”她温柔地安慰着娘亲,轻轻地笑道:“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们呢?”
“以后娘绝对不让你做那么多活儿了!穷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也就足够了。”
“娘——”绣娘感动地拥住了母亲,忍着泪笑道:“孩儿不会有事的。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注意身子,不再让您操心了。”
“我跟你说,你那百子图拿去还人家吧,就说咱们不绣了——你怎么了?”
“娘,今儿初几了?”绣娘惊惶地问。
“十三了。”
“十三?”她呼吸几乎停了,飞快地推开被子就要下床,“天,我慢了一天!”
“你的身子还这么虚弱,下床做什么呀?”卓大娘急忙抓住她。
她脸色白皙若纸,毫无血色。“娘,我的百子图呢?百子图放哪儿去了?”
“我收着呢!”卓大娘紧抓住她,安抚地道:“你要做什么?”
“我昨日就该把百子图交到戴尚书府去,我迟了一天。”她慌乱心急地道:“娘,快把百子图给我,我要到戴府去。”
“可是你的身子——”
“娘,这是我的工作,我一定要亲手去交绣。”她小脸严肃极了,咬着唇道:“您快把百子图给我,好吗?”
卓大娘边碎碎念着,这才拉开柜子取出了叠得整齐的百子图。“就为了这劳啥子百子图,差点把你给害死了!什么百子图?有谁可以真的生一百个儿子的?我瞧那个人家一定要有金山银山,要不迟早给吃垮了——”
绣娘想笑,又急急接过百子图夹在腋下,“娘,我会早点回来的。”
“娘陪你去吧!”卓大娘看她走路还不是很稳,急道。
“不了,我去去就回来。”她挤出一丝笑来,扶着墙壁缓缓走了出去。
三两银子,她眼前仿佛已经见到了三两银子在对她招手。
有了这三两银子,她就可以帮娘买布料,还有弟弟——
而且可以去买一对儿小鸡来养着生蛋,还可以再买几包米,还有——
绣娘满脑子希望和梦想,一步一步艰难地来到了戴尚书府。
大喜灯笼已经挂上去了,戴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看来已经为月底的婚事而忙碌起来。
她辱畔不自觉漾起一抹笑意,对守门的的侍卫道:“大爷,我是来交百子绣图的。我——”
侍卫眸光一闪,“你是卓绣娘?”
“是。”她忍不住诧异,为什么侍卫知道她?
“你快进去吧,我们二总管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侍卫不给好脸色。
“是——对不起,我马上就进去。”她歉然地低头,急忙跨入门内。
她一进去,立刻就有一个高大的丫头凶巴巴地道:“你要找二总管?”
“你怎么知道?”
“你昨儿就该来了。现在全府上下谁人不知你就是那个大胆延迟、耽误了百子图的绣工!”丫头哼道。
“对不起。”她惭愧又羞怯。
都是她,给大家添麻烦了。
“跟我来。”
“谢谢。”绣娘从头到到尾都头低低,生怕再与任何一双饱含指责和敌意的眸子对上。
***
当绣娘捧着绣件来到二总管面前时,二总管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恼意。
其实他心里可得意了;少爷交代他一定要寻出个错处来挑剔卓姑娘,没想到她自己就捅了这个娄子,这样他就更理直气壮,脾气发得更有理由了!
“卓姑娘,当初我们是怎么讲的?”他尖酸刻薄的语气让绣娘心头一凛,本能地缩了缩。
“二总管对不起,我——是我的错,没有及时来交绣件,耽误了戴少爷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她颤抖着把百子图捧上。
二总管冷漠粗鲁地接了过去,绣娘强忍住一声惊呼。
小心哪!
“这就是你绣的?”他故意转过身去抖开来看,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点点头,怯怯地挤出一朵笑,“希望少爷会满意。”
“满意——”他用桌上备好的剪子轻轻一划,立刻脸色大变,“你是存什么心?竟然这样毁坏少爷的喜绣!”
她惊跳起来,“什么?”
他转回向,脸色难看至极地摊开刺绣,上头触目惊心地被割破了长长一条痕子,非但几名小童活灵活现的脸被划破了,而且彩绣也绽了线,这块缎子眼见是毁了。
绣娘扑向前夺过了彩绣,震惊地瞪着百子图,讷讷地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绣完的时候它还是好好地啊!怎么会这样?”
“你绣完的时候不是这样?那你是说我冤枉你了?还是这一条口子是我故意划上去的?”二总管仗势欺人,故意冤屈她。
她慌得不知所措,小脸煞白煞白,捏着彩绣的手剧烈发起抖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但是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三天前完成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难道会是母亲为了替她出气,所以故意在彩绣上割条口子吗?
她想到在来之前,娘埋怨就是这幅百子图害她生病了的,难道——真是娘一时冲动做了?
绣娘几乎厥倒在地,她连日受病煎熬的弱躯快要禁受不住这重大的打击,身形一晃,脸色惨白得惊人,小手死命扶住一旁墙角——
“对不起。”她呜咽了,但是依旧强自坚强地道:“我会尽快修补好的,一定不会耽误少爷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