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着桌上的竹箸,若有所思地微笑,“我并不觉得是浪费。何况尘埃尚未落定,我们之间才开始呢!”
“我们之间淌有任何开始。”她疾声。
“我说过了,我傅寒梅的辞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他沉着地道:“凡是我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她怔怔地道:“是吗?凡事总有万一。”
“你究竟在怕什么?怕我吃了你?”他俯近了来,暖昧迷人的眼神勾动着她,轻声哄诱,“答应我——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你!”她急急往后退,生怕脆弱的心灵禁起如此强大的蛊惑,“你可以死心了。”
“你在骗人。”你满意地搜寻着她颊上的红晕,还有粉颈雪白肌肤上淡淡泛起的粉红。“你连脖子都红了。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她全身起了一阵异样战栗,讷讷地道:“我真的不喜欢。你、你离我远点儿,不要靠我这么近。”
“既然你不喜欢我,我靠近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有感觉到异状吗?你的心口跳得好急吗?”他一一说中她的症候。
她张口结舌,慌忙地往后缩,可是她的背后已是一堵严实的墙,她再也无路可退。
他浑身浓浓地男人气息紧迫地笼罩住她,一缕神秘麝香撩鼻而来,绣娘的胸口心跳如狂风骤雨,没有一刻稍稍歇止。
“你要做什么?”
他低低嘘了一声,在竹帘掩映下覆上了她的唇儿,绣娘连惊呼抗议都来有及,她眼前一晕,几乎昏厥过去。
可是他不容许她晕厥,灵活的舌尖趁隙溜钻入她柔软的幽腔里,撩拔引诱她青涩甜蜜的处子情怀。一遍又一遍贪尝着那蚀心刻骨的绝艳芳气。她的反应娇弱、怯怜怜的,无比诱惑人——
他原只想浅尝辄止,可是没想到这一试探却再也无法自拔,深深沉溺在她清新动人的处子幽香里,再也无法自抑。
绣娘被吻得头晕脸烫,全身瘫软如饮香醪沉醉,心儿都快要蹦出来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会——会被全身的燥热给烧尽了。
这是就是吻吗?吻——
她倏然惊醒,飞快地推开了他,惊喘不休,“你好放肆!”
寒梅犹感不足地舌忝了舌忝唇瓣,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强抑的,“是,我放肆,但是你已经被我偷尝了。身为女子,应当从一而终,被人看见雪臂都得嫁给那人了,何况你的朱唇已为我所尝。”
他笑得好不愉悦,她却没有办法原谅他的自大狂放和恶劣!
“你是个登徒子!”她咬牙切齿,眼圈儿红了起来,“有谁要对你从一而终?你别痴心妄想了!如果——如果我高声一呼,你立刻就会被捉进官府里去,你、你到时候自身难保——”
“别急别急,气坏了身子划不来。”他笑意温柔,看了脸殷勤的小二一眼,“啊,菜来了。先吃点儿点心消消气,这里的桂花雪片糕是一绝,你要不要先尝一块?”
她看着满盘喷香鲜辣菜肴上桌,哪还有胃口吃得下?
包教她生气的是,他竟然像没事人一样,还能够笑嘻嘻地招呼她吃东西。
先前她还以为他是个大侠、大好人,对于自己不由自主倾心于他,想起来又心酸又甜蜜;可刚刚他过分的唐突与侵犯已经把她对他的好印象全盘翻覆。
她怎么忘了,他明明就是个的大坏蛋呢?他是个视礼教于无物的浪荡男子,如此大胆地宣称要她做他的女人。
她有她的礼教包袱,他却连礼教与尊重都不懂,只是自私地说要她——
看他殷殷切切地夹菜盛汤,绣娘的心痛却不是他曲意迎欢就能消弭的。
“我不吃。”她板起了脸蛋。
只要小小心软就被他爬到头上来彻底欺负,她怎么能再稍加松懈呢?
“为什么不吃?”他微微扬眉。
“不饿。”
“骗人。”他有些气恼地道:“你一整个下午饱经困顿惊吓,怎么会不饿?乖,好歹吃点儿。”
他生气和诱哄的模样好似多关心她一样,可是绣娘心知肚明,她如此施展温柔也不过就是想要拐骗她罢了。她不可能为了两口好菜就把自己卖掉的!
“我不饿。诚如你所说,我‘饱’经困顿惊吓——吓也吓饱了,怎么还会饿呢?”她很是固执。
他深深盯着她,笑叹,“你这是存心和我赌气吗?”
“绣娘是什么人,怎么敢和傅公子赌气?”她别过头去,瞪着清幽密密的竹帘。
他神情认真起来,轻蹙眉头,“你是真跟我生气了?”
她绷紧小脸,面若寒霜,“绣娘不也。”
她的视线一直回避他,寒梅几次把她转过来,她又执拗地转过身去,宁可看粉墙绿帘也不肯看他。
到最后他也恼了,两只大手坚持捧住了她的小脸蛋转过来,牢牢掌握住,低吼道:“看着我!”
她挣月兑不开,索性闭上了眼睛。
“你!”没想到她闹起性子来比驴子还倔。
她存心躲闪逃避的模样儿教他气得牙痒痒,忍不住威胁道:“你再不理我,我要吻你了!”
她这下干脆连小嘴都紧紧抿起,教他连威胁都没个去处。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良久,寒梅最后忍不住失笑。
他放开了她的脸蛋儿,轻笑摇头,“怎么会呢?我竟然拗不过你,拿你没法子。”
她心头微微一震,情不自禁睁开眼睛,又随即闭了起来,“你到底要不要让我回家?”
“除非你吃完饭,否则我们就这样耗着。”他浅笑。
她皱起眉头,气恼地道:“我真的吃不下。”
“难道连吃一口都不愿意?”
她摇头。
他低低叹息了,轻柔地拉起她,“那我们走吧!”
她倏然又睁开杏眸,有一丝惊愕,“你——你也不吃吗?”
“你没胃口,我又怎么会有胃口?”他柔柔一笑,黑眸横溢万千柔情,“走吧,送你回去。”
绣娘心头闪过一丝——酸酸甜甜的滋味。她不由自主地痴望着他,迟疑地道:“你——不吃晚饭?很伤身子的。”
他耸耸肩,“一餐不吃死不了人,你的事比较重要。”
她想了想,好恨自己的心又硬不起来。“如果——如果我吃一口呢?”
他眸光倏然晶亮起来,满心欢悦地道:“当真?”
她犹豫地点了点头,小手怯怯地拉了拉他的手掌,“你吃吧,我——坐着陪你吃一点。”
寒梅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昏了头,刹那间竟然有点感激上苍让她答应了——
他随即一凛,暗咒自己真昏了头。不过就是答应陪他吃一顿饭罢了,他做什么兴奋成这样?
许是这些天太无聊了,导致他五脏六腑三魂七魄都闷得疯,才会有这等失去理智的种种情绪。
绣娘看他神色一会儿喜一会儿恼,有点纳闷,不过她被自己方才疯狂的举动吓住院了,所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埋头假装忙着吃饭。
今天是太太不平凡的一天了。她肯定是被老虎给吓傻了,才会思想行事颠三倒四的。
等明天吧!明天一切就会恢复常轨了——
第六章
第二天,朝阳已暖洋洋穿窗度户而进,绣娘拥着絮被,依旧尚未醒来。
卓大娘兴奋难忍地在小厅里走来踱去,几次三番想要直接进去唤醒女儿,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是,她又不忍心。昨天绣娘好晚才回来,还是沉沉睡在傅公子臂弯里,被他给抱进卧房里放好的。
暗公子随即含笑告辞,对她这个老太婆谦和有礼极了,简直——简直拿她当未来丈母娘般看待呢!
卓大娘忍不住满心窃喜,暗自盘算着:假若绣娘真的能蒙贵人相中,那么她的终身大事就不必担心了。而且能够嫁予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才,真是修了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