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瓷望着着床上已经沉睡的人。自他掌间抽出自己被捏到有些痛的手。眼神转向床头柜上的那一叠报刊。
她如果稍稍关心一些时尚圈内的事就该知道这场等同于地震的哗变。曾倩倩不仅忽然换了新的造型师,更大肆攻击陈均窑的为人并质疑他的专业水准。而那些恐怕天下不乱的记者更是添油加醋、群起而攻之,原本高高在上的时尚造型师一夕间竟成了人人喊打的丧家犬。
解瓷深深地叹息。陈均窑是为了自己而离开曾倩倩的,面对他的深情款款、面对他因自己而身处的这些泥沼,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他在睡去前,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地重复着:“我不后悔。为你,就算失去整个世界也不后悔。”
面对这个为了自己已经失去整个世界的男人,她该怎么告诉他,自己已经爱上了别人?老天。她明明不是背叛者,可为什么仍要藏着掖着,无法直抒内心呢?可是与陈均窑之间的纠缠不清是必须斩断的,否则这对砚声未免太不公平。
想到砚声,差点尖叫起来。她竟然忘记了,自己和他约好了在外滩碰面的。
抓起桌上的包,飞快地冲向门外。心中祈祷着,希望自己还赶得急。
下了出租,匆忙沿着外滩寻找。这深夜的外滩,清冷又孤暗,除了倚墙而眠的流浪者,哪里还有人影。
忽然,目光停在了远处地上的那大大的一捧玫瑰花上。那么大一捧,却被人冷漠地遗弃在了地上,花枝已是东倒西歪。
目光移向堤岸,一只被打开的宝蓝色绒盒内,空无一物。
猛然醒悟,秦砚声今天约自己来,是准备向自己求婚的!
老天。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连忙掏出手机去拨秦砚声的号码。却怎么打都是关机。
秀目直直望着那空空的绒盒,自己这次好像是真的伤害到他了。
解瓷心情沉重地打开门,心中仍记挂着秦砚声。
墨墨的吠声忽然由黑暗中传了出来。
这么晚了,墨墨竟然还没睡?!
伸手去开灯,房间亮起的同时,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也跟着清晰起来。
解瓷微惊地向后退了一步,秦砚声正坐在沙发上,静静望着自己,头发凌乱,褐眸淡漠而沉静。
“砚声?”她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转而又因为让他空空等待而充满了歉疚,“真抱歉……”
他在她解释前,专横地打断她,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温度:“我去你公司找过你,你没有加班;我去孟莹那里问过,你也没有会友。好吧,你该知道我的意思了,不要撒谎,告诉我,你去哪里了。”
解瓷想坦白的,可是已经感觉到他那样强烈的不悦,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是为了陈均窑而失约,她不敢想象他的反应,于是勉强地挤出笑来,“其实是我初中同学……”
“够了。”褐眸中的失望伴着伤痛流泻而出,声音空洞得听不出一丝温度,“我怎么不知道均窑是你的初中同学?”
“你知道了……”她实在是个没有撒谎经验的人,一被拆穿便乱了手脚。
而这看在秦砚声眼中,更像是做贼心虚的最好验证。
自沙发内站起身来,背对着她面朝窗外,努力平静着自己已经乱到极点的情绪。
长长的一段沉默后,他终于开口:“解瓷,我受不了你身上沾着别的男人的味道,还若无其事地立在我面前。这个游戏,你太辛苦了,因为不忍心你这么辛苦,所以,我选择退出。”
第一次在走廊上等夜归的她时,他闻到了海之恋的味道,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拼命告诉自己,不会巧到陈均窑刚回上海就和解瓷有了纠缠。
第二次在餐厅等待失踪的她时,他强忍内心的怀疑,可是,她还是那样残忍地带着一身海之恋的味道出现。他给她机会了,那样明显的试探,她却还是没有对自己坦白。
今晚,他眼见外滩的人越来越稀少,刺骨的风吹冷他四肢的同时,也吹冷了他原本热切想和她一生一世的冲动。因为他知道,他再怎么努力,都留不住她了。
“砚声,你不会是想和我分手吧?”解瓷望着那个冷漠的背影,不敢相信他话中的含义,她是隐瞒了他,是害他空等了,可是,“问题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秦砚声转身,脸上因她的疑惑而写满了冷冷的嘲弄,“在两个好朋友之间游走你的情感,你把这件事看得很淡然吗?”
“砚声,你误会了。只是陈均窑现在很落魄、很低沉、很无助,难道让我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谢谢你为我放弃一切,但我早就不爱你了’吗?这样做,不是很残忍吗?”她的心早就被眼前这个和自己闹别扭的人给占满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空间去玩三心二意的游戏?
可这番话听在秦砚声耳中却那么刺耳。原来告诉别人她和自己相恋的事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需要瞒着恋情才可以进行的事情,无论她是如何定义的,他秦砚声都将之本身视为因爱而起。
唇边扯出深深的自嘲来,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他算是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既然你无法对他残忍,那能不能公平点也不要继续对我残忍了?你放不下他,就请放了我吧。这样一来,我至少还能保留同均窑之间的友情。”爱情既然赔定了,那怎么说他也要留点其他的。
“为什么非要误会我?我没有放不下他,也没有对感情不忠。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保留你们的友情,而不是试着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她摇头,视线已经模糊。明明昨天还很幸福,为什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她也很后悔自己的失约和隐瞒,可是,这些无心之过真的需要用分手来惩罚吗?
“解瓷,够了。你的谎话、你的言不由衷,我已经听够了。”他曾经给过她三次机会,她却都选择了欺骗自己,褐眸那样尖锐地直视着她,“你对感情难道只拿得起,却放不下吗?”
眼泪倏地停在了眼眶。他竟然说出了这么重的话。怎么可以嘲讽自己对所有的感情都只愿开始而不愿结束呢?
她重重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分就分吧。对你,我还没刻骨铭心到放不下的地步。”
这段感情,既然他都执意要误会、执意要放弃了,她单方面的解释和挽留又有什么用?爱情本来就是两方面的,她没必要非去扮演卑躬屈膝的那一方。
“那很好。”他垂眸,“对我而言,不喜欢分手后还是朋友的说法。不过我和均窑有许多共同的朋友,我们以后难免还会遇到,如果你将我当作陌生人完全忽略掉的话,我会非常感激。”
他说完,吹了声口哨,招来了墨墨。没有看她,离开前,只冷淡留了句:“那就这样吧。”便牵着墨墨,冷冷地离开了。
被擦痛的脸上,眼泪再次滑落。
从此以后,竟然就要失去他了?!
她一下子没了主张,失去秦砚声的日子该怎么继续?
怎么办?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陈均窑温和的黑瞳细细看了一遍面前的人,又看了一遍,终于露出欣然的笑来,“好了。”
“好了?”孟莹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当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哇,这真的是我吗?”
“当然。”解瓷立在孟莹身后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均窑,你不愧是高手,我孟莹这辈子还没这么漂亮过。”孟莹大声感慨着。
“过奖了,我只是锦上添花。”即使被盛赞,陈均窑仍维持着惯有的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