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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病呻吟的年代 第2页

作者:郭晏光

绿意第一眼看到我﹐就是这样说的。她说﹐你看起来好象历尽沧桑。尽避这句话这样的伤人﹐我们的情谊却从这里开始。

绿意活泼﹑聪慧又乐观进取﹐人缘也好﹐交际四面八方﹔我则完全属类负面个性:阴沉﹑孤僻﹑不合群。二人相交﹐却又安然。呆呆常疑惑地看着我说:“真不懂你和那个夏绿意是怎么凑和上的!”

好呆呆﹐我也不懂。

呆呆连着三年才考上女中﹐资格比我还老﹐但是她从来不想自卑颓废的事﹐以居礼夫人为榜样﹐一心只想在科学界上占有一席之地。

我们二人常常远离“午餐会报”﹐爬上五楼顶﹐看着那个个案特地由省中转学而来﹐为了市立游泳池就在女中旁边﹐好就近练习的游泳国手﹐很帅气的背着背包和指导老师朝着校门口走去。不知怎地﹐看着他的身影由眼痕逐渐退去﹐总有一丝淡淡的﹑说不出的惆怅。那时我高一﹐那个国手高三﹐未来对我而言﹐是太渺茫。

我总那样﹐趴在楼墙上﹐看痴了过去﹐呆呆每每总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吧!”

而我﹐也总是抬头对她无言微笑﹐沉默地走下楼。

好呆呆﹐你能了解我心中多少忧和愁?

“别这样一副颓丧的样子!你这样子﹐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是不能改变什么。”我说:“可是忍不住心里难过。”

呆呆严肃地看着我。

“难过?为什么?为那你构不到的背影?撩拨不了的美梦?还是那些莫名其妙的世事沧桑大梦?”

“唉!你不懂。”我叹了一口气。

第四章

斑中的生活,并没有想像的惬意,沈重的课业压力如魅影随形,催迫着一场无知荒谬的闹剧。可是,每个人都那么认真的对待,我凭什么编斥这一切只是一场荒谬无知的闹剧?!

我低著头,倚著天桥的水泥梯墙,大傅站在我身边,也倚墙而立。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常碰巧的在放学等车的时候相遇。他还是那种嚣张气焰每次看见我眉头紧缩,就伸手抚平我的额头,说:

“年纪轻轻的,皱什么眉头!”然后两手扯捏我的脸颊,“来,笑一个!”

我每每因他这个举动,暂时放弃心中的悲哀。

可是,我实在不懂,像大傅这样明亮的男孩,怎么会不怕麻烦,牵连上我这不协调的女孩。照他的说法,初相见,对我的印象是——冷漠僻傲,无视身旁子的人。都这样说了,怎么还会——

“唉,这你就不懂。那该死的一眼,让我一见惊艳,忐忑不安的,我不追到手怎么会甘心!”

是吗?是这样吗?可是他的态度多轻松,一点也没有“忐忑不安”的样子。

“在想什么?”大傅问。

我抬起头,仰望着他。大傅长得好高——-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每次这样恰巧遇到,是不是都是巧合?”

“当然不是!”那种令人不安的自信又出现了。“你还当真以为世间事都那么凑巧,处处是偶然啊!我是刻意先到这里等你的。”

他说的坦白,我反倒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不高兴?”

“没有。”我对他笑了笑。

“既然没有不高兴,就不要这副颓丧的样子,你呀——”他伸手扣拥著我的肩颈,用力一带,哥俩好的和我相拥靠。“就是太孤僻了!一点都不活泼可爱。”

“别闹了!”我拉开他的手。“我本来就不活泼,也不可爱。”

“可是美丽。”他接口说道,不正经的,呼吸一样的随便。“知道吗?你让我惊为天人,可惜就是不健康,感觉病恹恹的。”

从他的语气,我听不出词意的真假。我重新靠著楼梯边墙,好一会才说:

“我是生过二场大病!”

“哦?”

“肺膜炎,医生这么说的。”我觉得心烦意躁起来。

“可是既然治好了,就应该没有什么后遗症。”大傅耸耸肩,不当一回事。

“你不懂。”我打断他的话,更烦躁了。“我后来又染上肺病。”

“肺病?”他看着我,像是这二个字,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我用力点头。

“是的,肺病。”

他轻呼了一口气说:

“难怪你这么不健康。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笑了,为他这句单纯的告白。虽然承诺这回事,并不代表绝对的天长地久,可是誓言里包含的真情,却值得典藏与收守。

大傅这单纯的告白,我想,算得上是承诺。

第五章

我想,我是有着三面的人:大傅面前一面,学校里一面,陌生的人眼里看的,又是一面。

大傅总是那样乐观又自信,在他面前,我总不自觉地藏起颓丧、多愁的心绪,陪着他大声地放声郎笑。可是,笑声过后,我总觉得好累,累得不想多话。而他的朋友也都是一些青春得叫我自卑的天真男女,个个皆若天之骄子,得天独厚地不懂得什么叫恼和忧愁。有个女的甚至盯着我说:

“你好像很不快乐。有什么事告诉大傅就好,大博很棒的!”

天真无虑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一种可耻了!可是,在他们眼中呢?我何尝不是苍老的叫人不自在。

平常的日子,陌生人眼中,只能看得到我冷漠僻傲的假面,孤僻得难以接近。我真正的一面,我想,还是趴在五楼顶的楼墙上,默默看着那个游泳国手的背影时的那个不快乐的灵魂。

呆呆却说,人本来就是多面的,每张面孔因应人与人之间的互勤,都扮演着适当的角色。

她说她也是三面人,家里—面、朋友面前—面,红尘里又是—面。

又说,有面可分的人是幸福的,没面可分的人,血管里流的不是自己的血,都不可靠。

她没说她是幸福的。

我没说什么。

好呆呆,明知道是自欺欺人,自然无法给我肯定的答案。人有太多面,其实是可悲的,因为,那样负了自己的心。喜笑悲愁都是好,只要不欺骗自己,诚实地面对自己就好。可是,我不但欺骗了大傅,也欺骗了自己。

“别想这么多了!奢望‘不负’,谈何容易!”呆呆安慰我。

我低叹一声,注视着校门口的方向,那个游泳国手,穿着一袭天蓝的衬衫,显明地跳跃在我的眼睑中。

呆呆看穿我的心事,等天蓝色的衬衫消失在尽头以后,才开口说:

“别叹气了。你如果以这份心思去交换现实的梦,也许还可能来得真切些。”

说完,自顾转身走下楼。我又趴在楼墙一会,感受到阳光不妥协的刺热以后,才无奈地离开。

才踏进教室,绿意春花般的笑靥就围兜上来。她的笑颜,不染一点忧虑的杂质,更加彰显出我过早的衰老。

第一次见面,从来没看过古典小说的她,居然有本事和我谈了三小时的“红楼梦”。我能说什么?只好将它解释作自我信心过剩。(此‘剩’字,意在讽刺,请勿更改作‘盛’)

她和大傅倒是挺相称的一类,同样地乐观开朗无虑,同样地对自己信心十足。

所以,下课后,当她愉快地和我随行,我自然地将她引至大傅的面前。他们两人先是彼此客套,及至一番交谈后,才发现彼此个性兴致相投,合该是生来相逢的。大傅喜欢渗入人群里的那种耸动,绿意也喜欢逛街,四处游乐;大傅热衷各项体能运劲,绿意也极爱各式令人健美的活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绿意不爱看暴力血腥刺激等恐怖动作片,而这,偏偏是大傅极欣赏的。

两人聊得忘我,还是绿意心细,注意到一旁保持沈默的我。我倒无所谓,本来就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倒是我第一次看大傅和别的女孩谈得这么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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