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宓乖乖地在门边等了好一会,却迟迟没有下文,不禁开口,“二爷?”
“来了。”
她等着,可是好半晌还是不见动静、便走向浴池、恰恰瞧见二爷芙蓉出水的画画,教她蓦地瞠圆水眸、眨也不眨地瞅着他骨肉匀称犹如刀凿的体魄,尽避腰间围上了布巾,伹遮掩不了那窄翘的臀,刚劲的长腿……
“该死的,你在看什么?!”尹少竹面红耳赤地斥着。
有没有搞错?眼睛睁那么大,是打算把他看得多清楚?
他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欲火,瞬间扬首。
“二爷,你的腿间……”朱宓捂住双眼。
“出去!”他吼着,不知该遮,还是干脆戳瞎她的眼算了。
“可是门打不开呀。”她羞红着脸说。
“到屏风后头!”
“喔。”她乖乖地退到屏风后,双手还是捂着眼。
她心跳得很快,好像做了坏事,开始怀疑破军大哥很讨厌她,才一直整她。
真的很过份!气得跺脚,她放下捂眼的双手,却不小心拨到屏风,眼看屏风朝尹少竹的方向倒,不管双手的伤势,她赶忙冲向前,将屏风往旁一甩。
“二爷,你没事吧?”看向已穿上裤子的他,她急问着。
他眸色五味杂陈,像是有点恼,又像是在挣扎什么,教她不禁垂下小脸。
“对不起,二爷,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她这么笨手笨脚啦!
“就跟你说,你的手受伤了,你为什么……”他拉起她的手一瞧,果真又渗出血来,教他又气又恼。“屏风倒了就算了,你干么使劲将它甩开?”
“可是屏风倒了会打到二爷啊。”那屏风可是桃木制的,很重的。
“打到就打到。”
“我不要嘛,怎么可以伤到二爷?”
“我是纸糊的,一打就散吗?”他没好气地道,却听出她话中的担忧而微微掀眉。
“可是,我要是一直闯祸,总有一天二爷一定会讨厌我。”她扁嘴,泪水已在待命中。
尹少竹无力地闭了闭眼,“怎么,你就这么怕我讨厌你吗?”他哼笑着。
看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当年下的药过猛,才教她谨记至今。
“嗯,我好怕二爷讨厌我。”
他一顿,哑声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二爷啊。”她坦白地道。
她喜欢他……
像是一道惊雷劈下,在尹少竹力持冷静的脑袋爆开一个窟窿,教他的心跳得更急,理智开始抽离。
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她亲口说出的话,竟教他心喜得不知如何形容,比他去年在镇江创建了船宫还要开心,比前年成立了尹氏钱庄还要欣愉,教他想要抛开内心桎梏,强行要了她。
身体动得比思绪还快,他圈抱住她,嗅闻她身上淡淡香气,更加心猿意马,他动情地将她搂紧,企图要将她嵌入体内。
“……二爷?”贴在他赤果湿热的胸膛上,朱宓感到莫名羞怯,有些教她不知所措。
二爷抱她,她可不可以当做他是喜欢她的?
就在这一瞬间,尹少竹内心根深蒂固的道德感将他的理智拉回,他微微推开她。
“二爷?”
“到门边等着,我要穿衣服。”深吸口气,他闭了闭眼,不再看她。
她是个失忆的人,不知道家乡有没有等她的人,他怎么可以在这种状况下对她胡来?这样是不对的,他不可以这么做。
正因为这么认为,才教他这一年多来始终按兵不动,要他放开顾忌,就得等到她恢复记忆,要是那时她喜欢着自己,他才能爱她爱得心安理得。
朱宓无法理解为什么他抱着她,却又推开了她。
不是喜欢她吗?
“快。”他又催促。
扁着嘴,她乖乖地走到门边等着。
她真的搞不懂,她不是木头,可以感觉二爷待她的好,而刚刚二爷抱着她,她确实感觉他不是无动于衷,那,他为什么要推开她?
为什么?到底有谁能告诉地?
***
朱宓百思不得其解,但就算想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尤其当她一早醒来,不只尹少竹,就连破军也不见踪影。难道二爷又生她的气了?
她呆坐在房里,动也不动,看起来像是尊精致的搪瓷女圭女圭,半点生气也无,教推门而入的丹禾吓了一跳。“宓儿?”
闻声,她缓缓抬眼勾笑。“丹禾,你怎么来了?”瞧她想得出神了,连丹禾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看着她半晌,丹禾才端着托盘走来,“我替你送早膳过来。”
“这怎么可以?你现在已经是三少夫人,怎么可以让你替我端早膳?”朱宓赶忙起身。
“是二哥要我走这一趟的。”将托盘搁在桌面,丹禾牵起她的手注视着。“二哥说,你两只手都受伤了,没人照应不方便。”
“其实二爷不用这么做的。”
她虽然双手受伤,可是不怎么疼,根本无须特地找人照顾她,更遑论是要尹府的三少夫人伺候她。
“你太看轻自己了。”丹禾低笑着,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拉着她坐到椅子上,先替她抹上。“先不说沁竹堂是尹府重地,二哥不喜欢让下人随意踏入,他大概也怕随便差个丫鬟粗手粗脚弄伤了你。”
“丹禾,我真不懂,二爷明明就待我极好,可为什么他有时候却又好像很讨厌我?今天早上他甚至没来看我就赶着出门。”
朱宓乖乖地坐着,药抹上已经开始收口的伤。
第4章(2)
“……二爷没来看我,那是不是代表他开始讨厌我了?”她紧张问着。
那句暂时不想见她,就像一道魔咒束在她的心间,教她惶惶不安。如果可以,今生今世,她都不想听到第二次。
丹禾微扬起眉,晶璨的水眸闪过一丝狡黠。“不是的,那是因为近来有个巡抚南下巡视,在商贾中,第一个找上的便是尹府,想要确认盐茶方面的上贡数量,二哥身为尹府的当家,当然得好好地招待那位大人,以免日后被找碴。”
听听,谁家的丫鬟不用一早伺候主子,反倒是主子得先去探视丫鬟唷?
要说二哥没那心思,骗谁呢?
只是,二哥似乎有所顾忌,而迟迟不肯有所行动?
朱宓这才恍然。对丫,二爷近来有跟她说,那笔银两和一包茶叶要给巡抚大人的,结果却让她给坏事了……
思及此,她咽了咽口水,“丹禾,我问你,巡抚很大吗?”
“什么意思?”
“就、就是他很厉害吗?要是招待不周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问题可大了。”丹禾很认真地回答着。
“巡抚可是代替皇上巡狩天下,况且现任巡抚又是驸马爷,谁不巴结他?要是没好生招待他,轻则在御贡数量上刁难,重则背上莫须有罪名,你说,这官得罪得起吗?”
朱宓听完,感觉自己冒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针对她而来,她可是一点都不怕,可要是刁难二爷,又或者是因而让二爷蒙受损害,她该怎么办?
二爷只是几句带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惹的祸到底有多大……
“宓儿,你怎么了?”
“丹禾,怎么办?都是我害的。”她哭丧着脸。
“嗄?”
***
每到春末,尹府产业多得是忙不完的活,还有多本帐册要核算,然而,这些都不是教尹少竹快喘不过气的主因。
“二爷,要不要歇会?”
尹氏钱庄的书房里,破军一见主子停笔,揉着眉心,随即递上热茶。
“不了,时间差不多了吗?”他眼也不抬地问。
破军看看外头的天色。“差不多了,已经准备要掌灯。”
“那好,走吧。”连喝口热茶的时间都没有,尹少竹将帐本全部阖上之后,搭上一件对襟绣银边的玄色半肩,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