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至今不明,但他不难想像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午夜梦回醒来,会气恼羞愧得无法再入睡。
但是朱宓不同,她够聪明又懂武,二爷也很宠她,说来她也真是幸运。
“那你还要我亲近二爷?要害我被二爷骂?”她噘起嘴。
“你不多亲近,又怎么会知道二爷的心思,”他勾笑。没了小妹,如今有她当妹子,也还不赖,所以他就做做好事,充当一下月老好了。
“可是,他要是生气了呢?”她很怕惹他生气。
“这需要一点诀窍。”
“嗄?”
“快点吃,我刚才说了,我还赶着跟二爷会合。”
“等等,破军大哥,你还没告诉我诀窍。”
“想要我说,就等你把早膳和药吃完。”
“等我,我马上吃完!”她加快动作,只为了知道他所谓的诀窍。
她知道二爷待她极好,可是她想知道这样的好,到底是把她当成妹妹,还是纯粹善心,抑或者是有一丁点的喜欢她。
她又不是傻子,在尹府待了三年,她当然自己虽名为丫鬟,可是她根本就没做过丫鬟该做的差事。
让她这般养尊处优的,不就是二爷?
***
尹少竹回到竹堂,已经是二更天。
尽避疲惫不已,脸上微带倦容,然而他的眸色却依旧清澈明亮。
原本打算绕到朱宓房里,探看她的伤势,但想想时候已晚,便打消念头,转回自己的寝房。
然而,远远的,他便看到自己寝房里有火光。
而且,那火光亮到……
“二爷,你的寝房像是失火了!”身后的破军急声道,已经快他一步朝长廊奔去。
尹少竹跟着提步往前跑,先进了主厅,再从侧边的通道跑向寝房时,便见朱宓从房里冲了出来,衣袍着了火,而手上则拿了几本重要的帐本。
“朱宓!”他唤着,奔向她,动手扑打她身上的火花,而破军已经冲进房里查探。
“二爷,我把帐本拿出来了,你瞧瞧,我有没有漏掉?”压根不管身上的火,她赶忙将帐本交给他。
岂料,尹少竹一把拨掉她手上的帐本,紧抓着她双手,直睇着她微红的掌心,整颗心狠颤了下,竟教他说不出话。
“二爷?”她不解地看着他。
“该死的,你拿那些帐本做什么?!”他气恼斥骂,拉着她往外走,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便将她的手按压在水里。
“可、可是那些帐本很重要的。”她急道,搞不清楚他在气恼什么。“我记得会放在二爷寝房里的,都是最重要的帐本,而且是近期要用的。”
“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你的手!”他气炸了,真的很想把她给掐死,省得她老是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颗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宁。
“你手腕的刀伤还没好,现下掌心又烧伤,你……你到底是怎么搞的?都烧焦了一层皮,你不痛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缓缓垂下长睫。“不痛啊……”
“不痛?!”
“真的不痛呀!”她看着他轻柔地按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掌心可以完全浸在清凉的水中,似乎稍稍缓解了掌心的热度,然而,她是真的不觉得痛,顶多只能说有点烫吧。
“你……”直瞪着她,他很没辙地垂下脸。“你该不会要跟我说,正因为你不觉得痛,所以你昨晚被人划上一刀,才傻愣地坐在地上?”
“嗯……是不痛,可我有点吓到。”她据实以告。
可,要说是吓,似乎又不太对,总觉得看见鲜血,教她莫名恍惚着。
尹少竹无言以对。她不痛,可却痛在他的心里……他娘的,他痛死了!
“二爷,房里的火已经扑灭了,不过案桌烧了一角,还有些本子也给烧了。”
解决房里的火势之后,破军随即赶到院中,垂眼瞅着蹲在地上不语的朱宓。
“算了。”尹少竹不甚在意地摆手,却突地想起什么!“对了,朱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房里?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房里会起火?”
沁竹堂是尹府重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下人都不得擅入,除了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的破军,和根本是被他供起来养的朱宓。
既是没人会随意踏进的禁地,又是为什么会起火?
忖着,他不禁看向始终垂脸不语的人儿。
“朱宓,你千万别跟我说,是你放的火。”他阴恻恻地问。
“不是!我干么放火?!”她猛地抬头喊冤。
“不然呢?会在沁竹掌走动的,就咱们三个,我和破军刚回来,除了你,还有谁?”他眯紧黑眸,已将她锁定。
朱宓见状,两泡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冒出。
“呜呜……真的不是我放的火,可是……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烛火……我有小心了,打翻了,我也试着要扶起来,但烛火就那么巧的倒在案桌上,一看见火往帐本烧,我只能先抢救重要的帐本再扑火嘛……”
她真的笨死了,笨到好讨厌自己!
“你没事到我房里做什么?”他耐着性子再问。
“我、我泡了一壶茶想等二爷回来嘛,然后看到二爷的桌上很乱,就想要整理一下,那知道就碰翻烛火,我不是故意的……”
“你脑袋残了,三更半夜泡什么茶?”他不断地深呼吸,赶紧放开她的手,以免她纤瘦的手腕被他不小心给折断!
“二爷,你别气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感觉他松开手,她忙不迭抓住他的手。“因为二爷身边都没什么丫鬟,我想自己身为二爷的贴身丫鬟,应该要好好地伺候二爷才对。”
她一席话、一番用心,身为主子该是要感到欣慰,然而就在她差点烧了他的寝房的当下,完全感动不了尹少竹,顶多是让他没那么冲动想要掐死她。
“……算了。”他无力地闭上眼。
“二爷不生我的气了?”
“生你的气又如何?不生你的气又如何?你难道就会乖乖听话了?”她的保证根本就没有用。一年多前信誓旦旦告诉他,她一定会听话,凡是他不喜欢的事,她都不会做、结果事实证明,会相信空口白话的他,真是蠢得可以。
“我只是想替二爷做点事嘛。”
“算了,我不生你的气,能不能拜托你别动不动就哭?”
“我不是故意要哭的。”只是被他一吼,她就心里难受嘛。
以前哭,就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但是现在哭,是因为打从一年多前被二爷的怒火吓到,让她一直都战战兢兢,更糟的是,她还是笨得要死,什么事都做不好。
“废话!”要是这么会哭,不当戏子,还真是太可惜了。“好了,起来。”
说着,他轻拉她起身,三月的夜风如初冬般冷冽,教他想也不想地拉起袍角,擦拭她的双手,再仔细看着她手上的烧伤。
他沉声吩咐,“破军,去拿些金创药来。”
“是。”破军看着朱宓压根没发觉二爷以衣袍擦拭她双手的怜惜,那傻样,教他不禁摇头离去。
一边想,有时想要推人一把,还真不是简单的事哪,尤其是两颗很不开窍的石头。
“走,先到主厅。”尹少竹说着,轻扣住她的手腕。
瞅着他轻握她手腕的动作,朱宓笑得甜滋滋,小碎步跟上。
第4章(1)
朱宓的手心被涂上金创药,耳边是尹少竹叨絮的声音,对她耳提面命,要她小心一点、要她以自己为重等等,让她听得更加心花怒放,感觉二爷的心像是系在她身上,把她当宝贝般地疼惜。
“好了,你回房歇着吧。”看她笑得一脸傻憨,那恬柔的模样,像是被他念得很愉悦,他愈念愈没杀气,甚至心思随着她唇角的笑意开始摇摆,立刻决定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