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滥好人,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正因为他太好,自己才会在一切都被揭穿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总监,老当家病得很重,你……”
“他活该!”他想也没想地吼。
巫才瞪他。“不要学你妈,专说些气话,她要是真的恨,她会不放过自己吗?”
韦笑不语。
“我去见他时,他身上插着很多管子,但一见我来,还是打起精神跟我说话,聊起了当年。”瞧他似乎平静了一些,她才放胆继续说:“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他取的吗?”
韦笑诧异地看着她。
嗯,果然不知道。“他说,给你取名为笑,是因为你刚出生时,他才抱着你,你就一直对他笑,他认为你是一个爱笑的小孩,所以取名为笑。”
“胡扯,刚出生的小孩哪可能会笑?那是他的幻觉。”他冷哼着,但脸部绷紧的线条舒缓了。
原来他也曾被父亲抱过,就在他刚出生时。
“我也是这么想的。”巫才认同他的说法,可是又接着道:“他为什么会产生幻觉?怎么会以为你在对他笑?那全是出于父亲对子女的慈爱,他对着你笑,所以他认定你也对着他笑。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少恩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你出生时,他抱过你、爱过你,也疼过你。”
韦笑垂眼,斜落的浏海掩去他子夜般深沉的眸。
“我觉得现在去谈他当初为什么不要你,都弥补不了你二十几年来的痛,但是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还要继续痛下去吗?”这才是真正教她不舍的地方,否则她不会厚着睑皮去见素未谋面的人。
黑冷的眸轻移,那向来优美的唇如今紧抿无血色,掀了又掀,才问:“他好吗?”
“不好。”巫才乌亮的眸子眨了下。
“……还撑得过去吗?”他的声音低嗄得像在隐忍着什么。
“我想应该可以,只要你去见他,去帮他打气,我想一撑过年关就没问题了。”她轻轻拥抱着他,把他不想被人看见的泪抹在自己肩上。“一个人要真正的快乐,不只是下定决心而已,要懂得放下。我知道这很难,但是……给别人机会,也等于给自己机会。”
韦笑无法言语,一股热浪塞着他的喉头,让他只能狼狈地抽气。
他知道自己很矛盾,想放开却又放不开,想恨不能,想爱也不能,到最后他没放过的人,是自己。
其实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人柔柔软软地劝告他,拉他一把,给他爱、给他希望,他不要再一个人孤军奋战,却连敌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不是真的恨,只是不想承认,他想要的其实是父亲的关爱。没办法给尉迟毅好脸色,纯粹是嫉护他独占了父亲的爱。而这些情感,是在认识小才之后他才懂的。
颜老大说得对,遇上巫才,真的是他的福气。
她不只能招财,还能纳福呢,功能多得让他觉得像是捡到一块宝。
充塞心间多年的灰暗,仿佛被彻底连根拔除,他的心,在新的一年到来之际,被他心爱的女人彻底地除旧布新。
饼了一会,他的情绪平静了一些,才故作不在意地问:“小才,你不问我和文婧之间的事吗?”
“很重要吗?”巫才反问,粉颊蹭着他垂落颈项的发。
“很重要,可能会让整个蒙特娄消失不见。”
“这么严重?”她抬眼看着他。
韦笑拉着她到沙发坐下,简单把整件事,包括到斐家的威胁都说过一遍。
“你会心疼吗?”想到蒙特娄会消失,她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你呢?”他倒了两杯温茶,给两人一起补充水份。看着她红透透的眼,想着从今以后,他的喜怒哀乐都有人分享和承担,他就觉得自己真幸运。
“会舍不得。”
“你不是向来不强求?”他心情平抚不少,整个人神清气爽多了,只是眸子也隐隐泛着红。
“话不是这么说的,不强求也要看状况啊,如果是可以掌握的,当然要放手一搏。”
“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她很肯定地点头。“对,有我在,可以逢凶化吉。”
“还真敢说。”
“韦大总监,你可别忘了那两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事。”她摇头晃脑,脸上有几分邀功的骄傲神采。
“是是是,那这次全都交给你解决,你看如何?”
“开玩笑的啦,我哪有办法?”啐,她真要那么神,怎么可能连两百块的发票都对不中?想到大牛哥昨天跟她炫耀中了一千块,她就有够呕。
“小才。”
“嗯?”她看向他。
“这阵子要委屈你了。”他不舍地轻挲她柔女敕的颊。
“委屈?”
“我想,这阵子狗仔可能还不会离开,为了不要给你造成困扰,所以你这阵子就先别到公司上班,从今天开始放年假。”
“欸?”巫才扁起嘴,“可是我是你的助理捏,没道理你在善后,我却在放假吧?更何况狗仔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怕有人无聊去挖些有的没的,把你牵连到其中。”他替她将发收拢在耳后,轻轻地亲吻她的颊,那柔女敕细腻的触感,教人一贴上就欲罢不能。
“是喔。”她是不懂媒体,但若他有顾虑的话,她也是会配合的,毕竟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自己总不好帮不上忙,反而让他更忙吧。
“总监,我家今天也吃火锅——”他的手在干么?!天,她被扑倒了!
巫小才,快反抗啊,可是……她好喜欢,不想反抗。
“你家干么每天都吃火锅?”韦笑的手已滑入她的衣衫底下,轻而易举地蹭入内衣里头,轻抚柔掐着早已热情挺立的蓓蕾。
“天气冷……”
“对,天气好冷。”
“……那就别再月兑我衣服了。”
“乖,等一下就不冷了。”
既然一开始没反抗,后来再反抗就太矫情了,只是——“你刚才不是还很伤心吗?”
“哪有?我开心得很。”他赤果的身躯像是烙铁般炽热,驱除了满室的寒意,也一路热进她的心窝里。
“那我们应该先去看你爸爸。”巫才星眸半掩地轻吟出口,感觉那充满生命力的灼热涨满了她的世界,像股热浪,不断地往心窝推。
“现在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他咬着她的唇,恼她不够专注。
以为他看不穿她吗?他家老头还能跟她讲那么多话,身体会差到哪里去?
在阵阵冲击中,她的碎语不成句,“小人……”
“我让你看真正的小人。”他闷哼着,唇角噙着戏谑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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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韦笑抱着紧张的心情,被巫才架进病房里探视父亲。
经过长达将近三个小时的老父喷泪凌迟后,韦笑身心俱疲地先送巫才回家,顺便跟她的父母表明两人关系,再回到公司处理所有业务。
他原以为老父令人尴尬的喷泪秀是最可怕的折磨,但回到公司后他才发现,已谈妥的Case在斐家的施加压力下,一件件被退后,而公司同仁无人挺他,那才真的是会呕血。
“大牛,宏原的那个……”
拿着厚重的资料夹在半空中撑到手软,大牛却像是得了临时耳聋,听而不闻。
韦笑狐疑,是他太小声了吗?但只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啊。他把音量增大三倍。“大牛,宏原……”
“大牛是你在叫的喔!”大牛恶狠狠瞪他一眼,起身,把资料搬到休闲室。
韦笑再次怔住。牛不是人类最诚挚的朋友吗?这只牛向来是最没脾气、最好差使的,怎么今天是吃错药,还是退件太多让他压力大到性格大变?若是后者,那就是他这个总监的错,所以他就大人有大量地不跟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