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良秋很犹豫。
手里提着三妹特地熬煮的鸡汤粥,她站在病房前,没有勇气走进去,
世间少有令她却步的人事物,而葛美黛就是其中之最,只因她的眼很冷,她的语言太无情。
但明知道被伤害的机率很高,她还是来了。
她不想把所有事都交给震远,觉得自己怎样也得释出好意来讨葛美黛欢心。
虽然,她很难讨好。
几天前,震远来电,把发生的事大略说过,然后要她安心什么都别管,可要她怎么能不管?总觉得这事也跟她有关,她不能不来。
想了下,深吸口气,再狠狠地吐了口气,再吸气——正要推开门,却见门自动打开,露出庄雪屏意外的脸。
“良秋?”
“呃,葛女士好些了吗?”她有些尴尬地问着。
“她……”
“雪屏,谁在外头?”里头传来葛美黛虚弱的嗓音。
“是……”庄雪屏犹豫了下。“良秋来看你。”
里头沉默了下才道:“……请她进来吧。”
“良秋,进来吧。”庄雪屏接过她手上的鸡汤,腾出另一只手挽着她走进病房。
单人病房豪华气派,但再高格调,也只是一间病房,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贩夫走卒,生病时一视同仁会待的地方。
“葛女士,你好点了吗?”羽良秋礼貌地问着。
“……庭乐没来?”她的眼神有些失望。
“庭乐身体不好,不适合都市的生活,我把他留在老家。”她有些意外她竟问起了庭乐。
难道庭乐真在她的心里产生发酵变化了?
“怎么把那么小的孩子留在老家?”语气中有诸多埋怨。
“山上空气好,对他的身体有帮助,而且有我父母照顾他,我很放心。”她想话题若能够绕着庭乐,也许她们之间的相处会好一些。
“伯母,喝点鸡汤粥,这是良秋带来的。”庄雪屏舀好一碗走到病床边。
“葛女士,我三妹很擅长药膳料理,这个鸡汤粥的鸡汤是她熬煮整整一天一夜,加入不少药材,而后再舀起汤汁熬粥,将汤汁香浓的甜味全都融进米饭里头,我三妹说这对提神醒脑,滋元补气很有效。”
梆美黛坐起身,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尽避对这粥大有赞许,但也不说出口。
氛围沉默了下,她凉声问着,“你这几天都跟震远在一道?”
“不,你病倒了,他必须全权处理所有公事,怎么可能有时间跟我在一起。”羽良秋干笑着,冷汗薄沁额角。
“他也知道公司的业务繁忙?”她哼着。
羽良秋笑意更僵了。这岂不是意指因为她缠着震远,才会让他荒废公事?
“下回来看我,带庭乐一起来。”她又道。
“好。”几乎是没有犹豫,她立即答应。
“还是我下回到山上看他好了,我也想到山上走走。”说着,葛美黛目光飘得极远。“我已经有好久好久的时间,没有悠闲地停下脚步欣赏风景了。”
“好啊,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羽良秋内心狂喜。
“不了,你那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有雪屏陪我去就好。”
“……喔。”她有些失落地垂下脸。
“粥,很好吃。”
“真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再请三妹教我熬煮的方法,每天弄给你吃。”羽良秋勾起最诚挚的笑脸。
梆美黛一愣,转开眼,抿了抿唇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那我现在先回去,替你准备晚餐。”
羽良秋欣喜欲狂地离开,就连庄雪屏也难得的露出笑意。
“伯母,很高兴你能够接纳良秋呢,其实良秋真的很有心,她啊……”
“哼,谁要接纳她?”葛美黛冷冷打断庄雪屏自以为的喜悦。
“嗄?”
“我只是要我的孙子。”她淡漠道。
只要不让庭乐成为私生子就可以了,对吧?掌握不了爱情,至少震远还有亲情,光是这一点,他就赢她很多了。
“伯母?”庄雪屏拧眉。
“往后那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你会介意吗?”
“我不介意,但……”这意思岂不是表面上哄着良秋,背地里却要抢她的孩子?这怎么可以?!
“明天,你跟我一起上山,就这么决定。”
庄雪屏刷白了脸,小手暗自紧绞着。
不行,她必须想个办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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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电话那头传来宋震远极为意外的声音。
“嗯嗯嗯~”而电话这头是羽良秋雀跃难休的愉悦。“真的、真的、真的!”
“真的?”他解开领带丢到一旁,整个人疲惫地躺进沙发里,听着心上人难以压遏的喜悦叫声,抚平他一天下来的倦意。只是,他依旧对她说的话感到存疑就是了。
“真的,中午时,她肯吃我三妹熬的粥,我已经够高兴了,想不到晚上,她也愿意品尝我的手艺。”话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尖叫了,此时此刻唯有尖叫才能充分表现出她无以复加的满足。
“那很好啊。”听着她大喊万岁,他打从心底渗出的笑意彻底逼退疲倦。“就跟你说,儿子肯定是我们和我妈之间最好的润滑剂。”
“嗯,我想这个星期天去老家带庭乐回来住蚌几天,顺便带去看你妈。”说着,她遥望天际的星子,感觉幸福唾手可得。
“好啊,我跟你一道去。”站起身,看着满室冷调的摆设,这座没有女主人的城堡,令他觉得寂寞加倍。
“可是,你不是很累吗?”
“就是很累才想要赶快看到你,只有看到你,我才有办法恢复精力。”如果可以,他现在很想丢下一切来到她身边,但瞧见堆在茶几上小山般的文件,他只能认命地要自己先把分内事做好。
母亲住院,公司里头的大小事以及决议案全都得交由他处理,要是他没办法如期推出案子,不止他颜面扫地,就连母亲的脸都会被他丢光。
所以,他忍。
起身替自己煮杯提神的咖啡。
“我去找你。”羽良秋几乎是没有考虑地道。
“……真的?”他刚倒下咖啡粉的手颤了下。
“现在、立刻、马上!等我喔。”话落,她已经切断了电话。
宋震远傻愣地看着早已断讯的电话,随即扯起感动的笑。
趁着煮咖啡的空档,他起身大略整理了一下客厅,而后转进房里的浴室沐浴,换上一身舒爽的家居服,才刚打算要倒杯咖啡,电话便响起——
斑级住宅的社区警卫来电,“宋先生,外头有位……”
“请她进来。”他笑道。
没想到她居然来得这么快。宋宅就在这列高级住宅社区的第一栋,从社区门口进来根本不需要一分钟。
币断电话,他立即再替她倒了杯咖啡,门铃一响,开门的同时,他问:“怎么这么快?你……”话到一半,闷声打住。
“良秋要过来吗?”庄雪屏轻声问着。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斜倚在门边,显然没有请她入内的意愿。
“不请我进去吗?”
“不太方便。”夜太深,孤男寡女相处总是容易出现不必要的耳语,他不想听见那些有的没有的蜚短流长,更不希望因自己的一念之错而引狼入室,造成一辈子无法弥补的过错。
说他想太多也好,反正他是不可能给她任何接近自己的机会。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可以不用防备我。”庄雪屏微恼道。
“是吗?想想在没有防备你的状况下,我失去了多少?”他勾唇笑得极冷,寒鸷慑人。
庄雪屏闻言,嗫嚅得说不出话。“我……我今天,只是想要帮个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