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得洛的时光胶囊里头可以嵌进微型底片,把记忆放在里头,透过光线的折射,将画面投射而出,真的是很浪漫的一样宝贝,那你在里头放进了什么?
他朝地板望去,发现那颗偶尔被他拿在掌心把玩的水晶就掉落在嵌在地板里头的地面照明上,而一旁则是被踢翻的工具箱。
对了!大赛之前,他就把这颗水晶放进工具箱里,再也没拿起过。
他微颤着手将时光胶囊拾起,一离开光源,投射的照片立即消失。
“爹地,我要妈咪!”帝诺又吵着。
他再度把时光胶囊放回原处,嵌在里头的底片透过数道棱角,投射出数张照片,在天花板上围成一个圈。
他抱着帝诺躺在地板上,看着照片,烧烫的泪水徐徐淌下。
这可以说是他和她相爱过的证据吧。
照片里头的笑是骗不了人的,尽避丧失记忆,但笑意却是发自内心的,就连他都看得出自己是噙着爱意看她的。
他爱她,远在他不知情的六年前。
瞬间,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呼吸,有股悸动将他往灵魂的深处压缩,拼命压缩,他整个人恍若要破碎般的痛苦,感觉灵魂是残缺的,每一个部份都在哭喊着不完整,尽避捡起了一地碎片,却也拼不出原始的美好。
少了她,他的生命便遗失了可以圆满生命的那片拼图。
他总算明白,书雅的存在,为何会给他一种灵魂契合的感觉了,只因她代表着他遗忘的那一段记忆,而她的出现弥补了那份缺失,圆满了他的生命,只有把她拥进怀里,他才能感觉到灵魂的完整。
相爱的证据,心动的痕迹……
他找到了。
第十章
“妈咪!”
听见帝诺的声音,翁书雅蓦地惊醒,慌张地翻身坐起看着四周熟悉的摆设,颓丧地又倒回四柱大床上。
她在作梦。
这里不是台湾,是意大利。
她回家了。
这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感犹如六年前回意大利时,不对,现在的痛楚更胜以往,让她累得动也不想动。
“小姐,该吃饭了。”门被人打开。
她眼也不抬地道:“坦娜,我吃不下。”
“小姐,你不能都不吃啊。”坦娜将托盘搁到一旁的桌上,替她舀了一碗稀饭。“先生很担心你。”
翁书雅闻言,疲惫地坐起身。“我爸爸出去了吗?”
“是的,预定三天后才会回来。”她把稀饭拿过来。“吃点好吗?你回来好几天了,什么都不吃,已经瘦了一圈了。”
翁书雅勾起虚弱的笑。她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但是她真的吃不下啊。
她回意大利了,但是却把灵魂遗失在台湾。
这痛苦,此六年前离开他时更猛烈。
原本去台湾,是想要替帝诺把爹地找回来的,但现在把他留在爹地那里,还算是个差强人意的结果吧,至少他在爹地身边了。
这样也好,事情总是得要做个了断。
只是,心还是好痛,她被思念折磨得快要发狂了。
“来,吃点。”坦娜把稀饭递给她。
“谢谢。”面对坦娜的笑脸,她勉为其难地勾起笑,却突地觉得这稀饭的气味好熟悉……“坦娜?”
“嗯?”坦娜背对着她,拉开蕾丝双层窗帘。
“这是你煮的吗?”
“……是啊。”她顿了下才回答。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以往你弄给帝诺吃时,我在旁偷学的。”她应答如流。
“这样子啊。”翁书雅点点头,舀了一口咽下,感觉鳗鱼稀饭芳香的气味在嘴里散开,掺杂着思念的咸涩,教她立即跳下床。
“小姐,你要去哪?”坦娜跟着她往外跑。
翁书雅不语,下了开放式楼梯,随即转进楼梯后方的厨房,拉开门一看,她几乎站不住脚,那道被泪水浸湿的背影看起来好模糊。
啊啊,是他!
这里是意大利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思念过头产生幻觉了吗?
好想要上前触模,但好怕自己还在梦中,一旦碰触到他,他便会立即消失不见。
她惶然地走向他,不敢伸手轻触,只好走到他身旁,想要将他的五官看得仔细清楚一点。
却意外发觉——他的左脸颊有片很明显的淤青。
“嗨。”他笑容满档。
“赫!”她吓得住旁跳开。
不敢置信的从头打量着他,直到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
“你在做什么?”看着他拿美术刀切菜,她不由得傻眼。
她单手抚上自己的脸,手温温的,而另一只手则偷偷地掐着大腿,终于确定自己并不是在作梦。
眼前的画面全都是真的!
她刚才吃的鳗鱼稀饭,确实是他帮她熬的。
“放心,我有分切肉跟切菜的。”连伯凯拿起两把美术刀,像小孩子献宝般地对她露出温如煦阳的笑。
翁书雅的心情从错愕转为惊喜,又急转直下地落到恼怒里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悦地喊,然而因为近日都没进食,声音虚弱得像是蚊鸣虫叫。
“你的脸色不太好呢。”连伯凯看她一眼,觉得她憔悴得教他好心疼,耍玩着手中的美术刀,忖着该要怎么说。
虽说早猜到事情不会太顺利,也知道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说真的,已经习惯她的笑脸迎人,现在她突然露出划开界线的冷脸,让他有点受伤。
“不要玩!”看他危险的举动,她不由得皱起眉,一把抢过刀,阻止他继续耍弄的动作。
连伯凯顺势扣住她的手。
“我把我的女人给忘了,把她丢回她的世界里。”他深情凝视着她,“而现在我来了,请把她还给我。”
翁书雅闻言,蓦地瞪大眼,心里急颤狂喜着。
他想起来了吗?
正疑惑,却见他自口袋里掏出香水链子。
“这个是金倪妮托我还给你的,我先交给你,免得又忘了。”
闻言,狂喜的心情立时削减了大半,她冷冷的接抢过链子。“看来,你还是没想起它的意义。真是不好意思,还要你千里迢迢来还东西,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是,她承认,她是故意不拿回金倪妮的香水链子,因为她在赌,依旧在赌那最后的可能性。
在她心里,仍旧忍不住期盼事情能够有挽回的机会。
但前提是,他需要她的程度远胜过丧母之痛,可以让他真正释怀。
如果他想不起那段日子发生过的事便想要和她复合,总有一天,他会恨她的。
“虽说,我不知道这个香水里有什么意义,但我只要知道你对我的意义就够了。”深沉的眸子直瞅着她。
翁书雅心头震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却突地听见——
“妈咪!”
“帝诺?”她狂喜的回头,就见儿子飞快跑来。
冒着被撞倒的风险,她张开双臂等着他,再紧紧将他拥入怀里。
“妈咪,你想不想我?”帝诺猛在她身上蹭着。
“好想,妈咪好想好想你,想得都快要死了。”
啊啊,不是幻觉,她的帝诺是真的出现在她的怀里!
连伯凯杵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子相见欢的画面,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
听说她吃不下东西,他随即卷起袖子,洗手为她做羹汤,没给个亲亲抱抱就算了,她居然还摆出一脸冷漠,企图要跟他划清界线。
哪有差这么多的?
他也要抱一个。
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身后,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
“你在干什么?”她先是一愣,而后瞥见坦娜饶富兴味的眼神,赶忙要挣月兑他。
啊啊,坦娜别走,别走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坦娜不救她?难不成在不知不觉中,坦娜已经被他给收买了?
啊,她懂了,她刚才确实是听见帝诺的声音才醒来的,坦娜根本是他们的同伙,但他们到底是怎么混进来,又是怎么逃过父亲那一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