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啊!”见他跳下床,掠影赶忙又逃到一旁。“三爷,你脚上有伤,千万别激动!”
“你也知道我的脚有伤,你就别给我乱动!”
“可是,三爷,我倒觉得你的脚伤已经好多了。”就快要能跑了,他要是不趁现下闪,更待何时?“咱们倒不如到外头走走,散散心吧。不然一直窝在这儿,窝久也会闷的。”
慕容真闻言,压下火气,认同的点点头。
“说的是。”歇了几天,身上的毒早已全退,就连腿上的伤都已好上大半,他何必还待在客房里?
书肆正忙着,她绝对偷不了闲来探他,何不由他去探她呢?
再者,她若是知道他的伤好上大半,相信也会觉得开心的,他何必窝在这里装病,等着她来呢?
装病?谁?谁在装病?他还是有一点点虚,没有半点装病的成份!
掠影站在门边,仔细地察言观色,正疑惑着,却突地见他勾笑道:“走,咱们就到书肆走走吧。”
嗄?他只是说要走走,又没说要到书肆,三爷果真是对祖儿姑娘有意啊!
艳阳下,慕容真一身爽朗月牙白丝袍,腰间束了玉带,手上拿着折扇,一头檀木长发绾上,系上玉冠,说有多玉树临风就有多玉树临风。
“三爷,你的腿不疼了吗?”跟在身旁的掠影直睇着他神清气爽的神色,见他健步如飞的姿态,不禁怀疑他腿上根本没伤。
“谁说不疼来着?”他冷啐了声。
疼归疼,可正走在街上,要他一跛一跛地走不成?再者,若是教祖儿姑娘瞧见,岂不是又要教她内疚?
“哦。”看来三爷伤得可真不轻。
“走快点,要不依你的速度,走到书肆,天都黑了。”
“是。”再走过两条街就到了,犯得着非要走那么急?掠影心里直犯嘀咕。
此时,突地听见有人喊着,“欸,这不是慕容三爷吗?”
慕容真瞇眼打量起迎面走来的大娘,随即漾出爽朗笑意道:“舒大娘上街啊?”
“是啊,到书肆买笺纸,书肆每月逢十五便出新款笺纸,这是我家小姐临行前,交代我定要前来采买的,若是再迟个几天,只怕没货了。”舒大娘笑得眼都瞇起来。
“大娘说的是西门书肆?”
“可不是,放眼南京城最有规模,又能够拿到各种时兴新颖笺纸的,不就是西门书肆?”若不是小姐交代,她可真不想到西门书肆走这一回。
“可,西门府闹鬼传闻正兴着,妳怎么会上书肆?”
“欸,三爷,你也知道西门府闹鬼?难不成你真在里头瞧见了?”
“不,我什么都没瞧见。”他斩钉截铁道。
谣言止于智者,虽说他似乎好像见过,但如今想想,也许他是倦极了、累极了,眼花所致。
“这样子啊,那就好、那就好。”舒大娘干笑着,又道:“城东西门府闹鬼传闻已经传了几十年了,今儿个我到书肆买笺纸,也是趁着里头人正多,才同大伙挤在一块,赶紧买了快走,省得晦气。”
慕容真闻言,不禁微蹙起浓眉。“大娘,可曾在西门府里见过鬼?”
“不曾。”
“既不曾亲眼见过,又为何言之凿凿?”风吹草偃,总不能听人胡说便信之不疑了吧?
“可大伙都这么说。”
“大伙又是谁?”
舒大娘睇着他,突然将他轻拉到一旁。“三爷,这说来话长,就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十几年前,大老爷惨死在盗贼刀下之事?”
“知道。”
“那就得了,闹鬼一事就从那时传来,记得那时候,府里的下人开始骚动了起来,说是有人无故病了,又有人夜里瞧见不干净的东西,吓得得了失心疯,到最后,没有半个下人敢待在西门府,而后就算西门府再聘下人,也总是待不长久,那宅子就像受了诅咒一般,无人敢再踏进半步。”
“可就算是如此,那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哪有人传闻这么久的?”若是在京城,三天两头便换了新消息,谁还会记得谁家闹过鬼?
“那倒是,不过闹鬼传言一直未断,主因是出在近几年离府的奴仆,到外头说着西门府怨气极重,又说堂小姐为人刻薄,也说堂小姐不祥,跟在她身旁老是出事,才害得他们待不下去。到底现下还闹不闹鬼,我不清楚,可这事儿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一时之间想要消弭这种传闻是不可能的,非得再经过个十多年不可。”这还只是她的初步估计而已。
慕容真拢紧眉头。“妳也信吗?”
“该说信还是不信……我知道堂小姐的为人不差,不过对待下人可能严苛了些,但这也不算什么,毕竟当家的要是不使点权,是无法服众的。至于闹鬼一事,也许真的有,也许是后来被辞退的下人胡诌的,是真是假没人清楚,但传闻不散,还是会惹人非议的。”舒大娘叹了口气,看看天色不早了,于是打算赶办正事去。“三爷,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大娘请留步,我还想请教妳一件事。”他蓦地想到另一桩事。
“别说请教,三爷想问什么便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那好,请问大娘知不知道十几年前,墨宝阁曾经遭窃?”
“遭窃?”舒大娘认真地思忖着,半晌才道:“我打二十年前便待在墨宝阁,从没听过遭窃之事。”
“真的没有?”
“嗯。”她确定地点点头。
“那,听说十几年前曾经有人上门提亲,还拿了一样珍宝为聘,这事妳知不知道?”
“没听说过,若真有人早在十几年前定下我家小姐的亲事,我家小姐还需要搬出机关盒招亲吗?”她不禁苦笑。
“机关盒?”他微愕。
“是呀,是个充满机关的盒子,可我家姑爷可了不起了,一层层地抽丝剥茧,最后总算打开了机关盒。”
“里头装着如意墨?”他忙不迭追问。
“不是,里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嗄?”什么意思?
“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纸条,而二爷瞧了之后放声大笑,反倒是我家小姐亲手制了一锭如意墨搁进去。”想到那时的事,她不由笑瞇了眼。“那时,姑爷说,他找到宝了。”
他无语瞪着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有些混乱了,真的乱了。
“三爷怎会突然问起这些事?”
他教她搞得混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好随口问:“大娘可知道那机关盒是谁的?”
“很久以前曾经听我家老爷说过,是他一位友人所赠。”
包乱了,是他身上的毒未解清,所以他的精神才会如此不济,没法子将大娘说的话给联结起来吗?
“三爷问这个做什么?我家姑爷说那机关盒肯定是亲家老爷亲手制的,不过若是要再问得详细一些,可得要找我家姑爷问个分明了。”
“我明白了,不耽误大娘办事了。”他打了个揖,直觉得南京城的艳阳毒辣,洒在他的身上,教他的脑袋都不清楚了。
舒大娘欠了欠身随即离开,然他却依旧僵在原地。
“三爷,咱们还去不去书肆?”一旁的掠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日头很毒的,站在底下他混身发刺,再不走,会昏的。
“去,当然要去!”他没好气地啐道。
废话,他不就是为了见她而来吗?
至于舒大娘方才说的那些话,待他回去之后再好生回想,现下,他只想要见她,安稳自个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