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妳到底还要打量我多久?”慵懒的嗓音带着浓浓笑意逸出。
“喝!”她忙摀住口,张口结舌的睇向他。
慕容悠懒懒张眼,不雅地打了个呵欠,活动了下筋骨,旋即不客气地扣住她的皓腕把脉。
“丫头,妳知不知道妳的目光恁地露骨,视线一直往下掉,我真要以为妳会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他戏谑笑道。
“我、我才没有,我只是……”她骇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也觉得他扣在腕上的力道极大。“你、你在做什么?”
“妳说呢?”他没好气地啐道。
没看见他正扣着她的腕,不是把脉还能做什么?
“你在替我把脉?”她惊愕极了。“你懂医术?”
“不成吗?不过是皮毛罢了。”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小时候,因为四兄弟之中,我的年岁最小,所以每当我爹在教导兄长们武术时,我总是坐在一旁瞧,要是兄长们受伤,我便替他们上药,可有时我爹的力劲强了些,总还是会伤到他们的筋骨,所以我便到爹的藏书楼里,找了几本医书,自己研究方子……放心,虽是无师自通,但医不死人的。”
“我没有不相信你。”
“那就好。”
她睇着他专心地替自己把脉,不禁月兑口道:“方才听你那么说,倒觉得你是个备受宠爱的么子。”
“错,是不受期待的么子。”他淡然道,见她瞪大眼,他不禁感到好笑,“妳知道慕容府产业之大,几乎遍布江南,举凡漕运、木业、盐业、织造业……反正就是食衣住行,样样都会想到我慕容府;而我爹是个怪人,要咱们四个兄弟都得学上一技之长,往后好为慕容府出一份力。
“我大哥呢,尽避与我爹不太对盘,但他将我爹在大内官场上运筹帷幄的那一套,给学得淋漓尽致,甚至还养官,在大内布上更多人脉;而我二哥呢,性子最沉稳,我爹想他是最适合管帐本,所以慕容府全数的帐本全都归他管;至于我三哥,尽避直线条了些,但为人公道,不具私心,所以最适合巡视在外的产业,顺便收租赋,就我……游手好闲,一事无成。”
“不,你是个好人,你还在替我把脉呢。”她也没忘了欲昏之前,是他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她依稀记得他彰显在外的恼意。
所以她不爱他将自己数落得一无是处。
好人?承让了。“既然知道,就好生感谢我。”
“多谢。”
“不甘不愿的,干脆别开口。”
“我……”并没有这么想,只是很意外他竟然会照顾她。
顷刻,松了力道,他才淡声道:“妳呀,是劳累过度,得好生歇息几天,没我的允许,绝对不许妳离开这间房半步。”
这一回昏倒,确实是因为过度疲惫,可她的体内始终残留着微量毒素,若不好生静养,再佐以几帖良药,只怕再这样下去,真是要病入膏肓了,遇到他,她可真是鸿福齐天,他这个过路程咬金,绝对不会让人有机会再伤她分毫。
“这怎么成?工房正忙着,眼看着只剩下笔盒完成便可全数封箱运送,若是在这当头出了差错……”
“我帮妳。”他懒懒打断她的惊慌。
而她则是倒抽口气,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第七章
他真是在帮忙呢。
狄心良目不转睛地睇着慕容悠坐在床边,慵懒又优雅地刨着木盒初模,轻而易举地将她向来不外传技术的木盒给完成。
他真的会呢,可不是?他可是慕容叔叔的儿子啊。
这奇特的笔盒,正是她拆了菩萨笔的外盒查看,仿制而成的,他会,她不会太意外,可他的雕法细致,拼装俐落,可真是叫她有点意外了。
他瞧起来就像个不学无术的纨桍子弟,如今竟为了帮她,而将所有木盒初模带到她房里,就窝在她房里拼装雕制,虽说,她的境地像是被人软禁,可她很清楚,他真是希望她多休息。
他的贴心,叫她难以置信极了。
不像啊,他压根不像这样的人啊!
“丫头,再瞧下去,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看似专注在木盒上的慕容悠蓦地对她哂笑。“本大爷真是俊美得令妳目不转睛?”
狄心良吓得忙转开眼,心跳如擂鼓,像自己干了什么下流事般的心虚,不禁有些仓皇失措地顾左右而言他。
“你……我是瞧你制木盒的动作很熟练,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她在瞧着他吗?不,她不是在瞧他,只是在瞧他的手法。
他何必笑得这么坏心眼,恁地暧昧不清?
“有什么好意外的?”他冷啐道,目光微抬,随即又专注在手上的木盒。“小时候,若是犯了错,便会叫我家老爹给逮去磨初模,这么基本的东西,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就算要他闭上眼制作,他也办得到,滚瓜烂熟啊,怎么可能忘得了?
“是哦。”
“倒是妳,制盒的手法是怎么学来的?我爹教妳的?”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问。
她顿了顿,道:“是模仿菩萨笔的盒子而来的。”
没想到他会突地问起,打从那夜问起菩萨笔后,他便绝口不提,怎会在这当头又问起?
“笔在哪?”他抬眼直瞅着她。
了不起的丫头,居然能够解得开机关盒,再从中仿之。
狄心良闻言,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地道:“你问笔的下落做什么?难道你真的要同我提亲?”
“嗄?”他闻言微愣。
菩萨笔的下落和提亲有什么关联?
难不成,灵光蓦地乍现,叫他不由得轻呀了一声。
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知道爹极想要个贴心的女儿,而解得开菩萨笔的她,想必让爹一定十分赏识,继而千方百计地想要她成为他的女儿,或者是媳妇,只是这笔到底是什么时候交给她的?
“丫头,我问妳,那菩萨笔是我爹在何时交给妳的?”
“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在十多年前,到府上拜访慕容叔叔的时候。”难道他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如此。”他轻点了点头。
他明白了,这举世闻名的菩萨笔,与其说是赠与,倒不如说是定亲物,替他定下了这个媳妇。
只是,爹从未对他提起这桩婚事,若不是他碰巧到徐州,又怎会知道这件事?
这念头一涌上心头,浓飞的眉不由得微蹙。
这到底是怎么着?他老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爹未曾告知他这桩婚事,这婚事形同不存在,表示爹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一桩婚事,但菩萨笔确实足在她手中,依爹的性子,若不是看上眼的人,他又怎可能取出珍爱的至宝做为媒聘之物?
然,女方该给的定情物呢?
疑虑方起,蓦地想起她那时直盯着他的玉佩看了良久,恍若这玉佩她极为熟识,他记得,这玉佩是在十多年,爹强迫他戴在身上的,甚至威胁他,若是玉佩不见,便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由此可见,这玉佩肯定是她的身上之物,以玉佩、菩萨笔交换,表明互定终身。
换言之,爹肯定相当喜爱她这个媳妇,才不惜以菩萨笔为聘,可爹临终前为何都未曾对他提起?
难不成,他早知道即使没对他提起,终有一天,他也会找上门?
思及此,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可能吗?他知道爹向来老谋深算,可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可能算得着他会上徐州吧?难道是以菩萨笔为媒介?
不可能,他到徐州,不是为了菩萨笔而来,甚至老早就放弃寻宝,只不过是随意走走罢了,爹怎么可能猜到他会上徐州,甚至到狄府,想到这,他不禁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