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酷地点点头。
“昨天晒那么一点点太阳,就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她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她认为在某些方面来说,吸血鬼似乎比人类更虚弱。起码,在这方面非常脆弱。
“昨天晒那么一点点太阳,而且昨天在飞机上坐我隔壁的人得了感冒,不停对著我咳嗽,这--”
“周遭有病人也会消耗掉更多血液吗?”凯蒂紧张地问。他们和几千人一起待在旅馆里面--病菌可能非常猖獗。难怪他喜欢离群索居。
“会。”路森点头。“奈米分子会包围入侵的疾病,歼灭疾病,可是会消耗更多--”
“血液。”凯蒂闷闷不乐地接口说完。
“是的。而且,今天这里也有阳光。”
凯蒂惊讶地环顾明亮的宴会厅。墙壁坚实,没有窗户,但是头顶有天窗。天窗是毛玻璃,凯蒂没想到这也可能是个问题。她早该考虑到的。她望向他们坐的那一桌,发现她选了一张刚好在天窗下的桌子,她几乎发出痛苦的申吟。
“昨天晚上喝酒也不好,”路森继续说道。“酒精会让身体月兑水。”
凯蒂皱眉。她今天早上曾经注意到电视机前面的咖啡桌上有压扁的啤酒罐、空空的披萨盒和一大堆花生壳。看起来克理和路森昨天享受了一个男人专属的夜晚。毫无疑问的,路森正为昨晚的欢乐付出代价了。看来他的虚弱是许多事情综合起来的结果。然而,最后一个因素的确是她的错。
他们快走到他们那一桌的时候,凯蒂把路森带开,朝一处出口走去。“来吧。”
“我们要去哪里?”他听起来很困惑。
“帮你找食物。”她踏出宴会厅,环顾四周。实在没有时间回套房去了,必须找一个近一点的地方。她把他拖到男厕。
“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她提议。“如果里面有人,让他们离开。你办得到,对吧?你知道,就是控制他们的心智,然后--”
“可以。不过--”
“快!”凯蒂坚持。
路森摇摇头,推开男厕的门。几分钟之后,厕所门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凯蒂认出他是一个封面模特儿。她紧张地对他微笑,可是他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发现她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呆滞,表情空白。
她看著模特儿走远后,溜进厕所,很高兴看到路森独自在里面。
“好。”她充满决心地走向他。“我们开始吧。”
她伸出手腕,路森摇摇头。“我做不到。”
“做不到是什么意思?”她怒气冲冲地说。“你已经咬过克理和我了,你当然做得到。把牙齿伸出来。”
“凯蒂,不行。你会痛。”
“昨天晚上不会痛。”她指出这一点。
“那是因为你被冲昏了头。”
凯蒂脸红,可是没有否认。她昨晚的确相当激情,而且急切。“这有什么关联吗?”她眯起眼睛。“克理没有--”
“当然没有。”他语气开始不耐烦。“可是我可以控制他的大脑。”
“那就控制我的大脑吧。”
“凯蒂,我做不到。你的心智太强壮了。”
“是吗?”她感到满心愉悦。她的心智太强壮了。这不是很好吗?她心智强壮。喔,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智比克理强悍,因为以她昨晚回到房间时所看到的情况来判断,路森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控制克理。她想好好炫耀一番,可是路森继续说著。
“我唯一能进入你大脑的时机是在你睡著,或是你陷入激情的时候。至少,我确定在那种情况下我办得到。我昨晚咬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对不对?”
凯蒂摇摇头。“一点儿疼痛也没有。”
他点点头。“在那个时候,你的心智是开放的,我才能把欢愉的感觉注入你的大脑。”
“嗯。”凯蒂消化这个消息。“你怎么知道你有办法在我睡著的时候进入我的大脑?”
路森露出愧疚的表情,凯蒂突然想起她在他家中作过一场煽情的春梦。“你该不会……”她说。
面对她的指控,他微微退缩,举起手安抚她。“我只是……检查你。而你的样子如此甜美性感,我开始幻想将对你的渴望付诸行动,一直没有发现你在接收我的想法,直到你……呃……”他不自在地耸耸肩。“我就立刻停止了。”
凯蒂瞪著他,觉得秘密曝光了,感觉好脆弱。她在他家所作的梦完全不是梦境。或者,的确是梦呢?是他的性幻想?是一场梦吗?一场清醒的梦?那并不是她的梦。
厕所的门开了,她和路森警觉地朝门口看去,有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路森脸色一沉,眼睛闪烁银色的火焰。离开。
那个男人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呆滞,转身,顺从地离开厕所。
等到里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凯蒂抓住路森的手,把他拉进有隔间的厕所--她不能放任他对每一个进入厕所的人施咒。有隔间的厕所很隐密,适合吸血。“路,快吧。你需要鲜血,你愈来愈像个活死人。”
“我不想伤害你。”
她恼怒地叹口气,心底却暗暗高兴路森不愿意让她受苦。尤其是他显然正为了她能轻易供给他的血液而忍受悲惨的折磨。被咬的疼痛应该和打针差不多吧。至少,她希望只有这么一丁点痛楚。
“听著,如果我对你打开心智呢?”她提议,虽然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猜想或许想一些开阔的事会有帮助。“我们试试看。我打开心智,而--”
“凯蒂,”路森开口。她知道他打算拒绝。她目前身在该死的男厕里面像是疯狂的伦菲尔德(译注:Renfield伦菲尔德是被吸血鬼德古拉所利用、奴役的房地产经纪人。),把血液贡献给这个愚蠢的男人,而他却拚命坚持欧洲古老的骑士精神。他一定真的很老了。以她的经验,现代男人都十分乐意接受女性的奉献,无论对那位女性是否有益。天杀的,他们有时候甚至强夺女性不愿意奉献的东西。
“该死,路森!”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她抓住U字领洋装的领口翻开,露出她用来将肩带固定在洋装上的别针。
“你在做什么?”他又露出一脸怒容。
很好,她气愤地想,心底觉得很不高兴。她以为只有小婴儿才需要一匙一匙喂食。她将别针从肩带上解开,快速刺入指尖,用力挤出一滴圆滚滚的血珠。她意志坚决地把指尖伸到他的鼻子下面。
“你饿不饿?”她问。他后退贴在隔间墙壁上,努力避开她的手指,她却紧跟不放,在他鼻子下面轻轻摇动手指。当她看到他鼻翼翕动的时候,心中涌起一股胜利感。“来吧。你饿了。尝尝看,舌忝一口就好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再替你找别的人。如果你喜欢,在我的脖子上轻轻咬一口,你就会感觉好多了。来吧,路森,早餐尝一点凯蒂试试看……”她语音未落就发出一声惊吓的喘息,路森舌忝去她指尖的血滴。他的舌头扫过她的指尖,快得她几乎感觉不到。不过她很满意,路森的眼睛闪耀著银色的光芒。她成功了。
她把头偏向一侧,眯著眼睛准备接受下一步,然后她想起打开心智这回事。她想著:我的心智打开了,路森可以进入。我的心智打开了,路森可以进入。
显然,打开心智并不容易。她感觉到路森的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嘴唇轻刷过她的脖子,他的牙齿刺入的时候,她感到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