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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夜的囚犯 第43页

作者:罗莉塔·雀斯

黎柔握着手巾突然转身。“是薛本尼。”她说。

菲娜瞪视着她。

“老天疼爱你,菲娜。”黎柔摇着头。“我打赌大维一定不知道束袜带的事,樊世炫耀的对象是薛本尼。”她把手巾塞入朋友手中。“擦擦脸吧,告诉我大维又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错事。”

☆☆☆

菲娜说出来的是最可恶的毒蛇,那毒沿着黎柔的血脉遍布全身,令她发抖与恶心。但是,她不能纵容自己感情用事。这是工作,黎柔决心学习艾司蒙的俐落手法将它完成,即使她还无法像他那样无动于衷。

“你刚才问我,你能怎么办?”她告诉菲娜。“你是这个家族的男人,不是吗?大维想跟兰蒂结婚,如果你是你父亲,你会怎么做?”

“就像我已经做的,把他烧成灰。”但是她的声音已经不那么肯定了。

“你父亲会告诉他理由,”她说。“你父亲会相信,人应该有权利跟指控他的人对质,也应该有权利对那些指控提出答辩。”

“你疯了?”菲娜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不能——”

“如果你不能,你就是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表。”黎柔平静的说。

菲娜注视着她。

“怎样?”黎柔问道。“你到底要不要去向大维问清楚?”

“你真讨厌。”

黎柔只需要这个答案。

几分钟后,又被加赏一个铜板的服务生带着黎柔的口信去给艾凡瑞爵爷。他和艾司蒙伯爵随即来到戏院的出口。黎柔跟满脸通红的菲娜站在那里。

“凯洛夫人不舒服,”黎柔对大维说。“请你好心送她回家好吗?”

大维的脸立刻跟菲娜一样红,但是教养很快占了上风。他有礼的说这是他的荣幸,并且立刻命一名小厮传唤他的马车前来。

“我相信凯洛夫人喜欢到外面去等马车,”黎柔在小厮离开时说。“她需要新鲜空气,对吧,菲娜?”她甜甜的问,同时威吓地看着她的朋友。

“是的,”菲娜小声的说。“你真讨厌。”

大维尽责的上前,伸出他的臂弯,菲娜僵硬的接受。

黎柔等两人安全的出门,站在人行道上,这才敢望向状似看戏的艾司蒙。

“我希望你已经把他治好了,”她说。“希望他的不能人道是他仅有的问题,如果不是,明天我的麻烦就大了。”

他的视线移开。“戏快结束了,”他有礼而矜持的说。“据我了解,你还要跟邢夫人同进晚餐。”

“我早就没有胃口了。”她转身离开他。

☆☆☆

亚穆从黎柔的厨房门进入时,邢夫人的马车刚巧离开,黎柔正要上楼。他轻声叫她,她猛地在楼梯转角停住,转身过来。

“我累了”她说。“你回家吧。”

他继续上楼。“你不是累,而是想要逃避。我了解你刚才的话,知道问题在哪里。”

“噢,根本没有问题,”她的口气带着讥讽。“还不就是平常的那些事。只不过,我又抓到你说谎了,或者我应该说成‘谨慎’?因为你其实很少直率的说谎,你只会小心翼翼地掩饰真相。”

她大步走上楼梯。“每次我好不容易从你嘴中逼出一个烦人的秘密,总是傻到以为这肯定是最后一个,所以一切都清楚明白了。但是,任何事都无法清楚明白,因为你分明就不是一个清楚明白的人。你是让人讨厌到家的变形虫,我每次转身你就变成另一个人,或另一样东西。难怪樊世说你不是人类。‘二八’俱乐部的首脑、精于模透人们的并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的天才,都承认他模不透你想要什么、你想要谁,我或‘他’。”

她已抵达二楼并继续往上,亚穆跟着她。最后那句苦涩的抱怨,并不令他意外。他想起她说艾凡瑞:希望他的不能人道是仅有的问题。亚穆不难猜到凯洛夫人对她说了什么。

“让他模不透我是我的本意,”他平和地说。“这是我的任务要能完成、甚至我的生命要能保全的必要条件。你一定可以了解,不该这么生气。”

“我真的累了,”她说。“我讨厌每个真相都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从你的嘴里挖出来,而且每挖出一个就像一根大木棒打在头上。我也讨厌这样的一再挨打之后,还要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她来到她的卧室门口。“你可以警告我的,艾司蒙,让我有点心理准备。然而不是,我竟然必须站在那里听菲娜说,我的丈夫是一个鸡奸者。大维是他的‘男孩’之一,而樊世是因你喜欢我、不喜欢他而疯狂。他之所以看到你就大惊小敝,是因为他自己想要你。尤其过分的是,我还得在她说出这些惊人的秘密时,装出一点也不受影响的样子。”

她将门推开。“我的卧室,”她说。“请不用拘束,先生,反正我也赶不走你。虽然你要什么我实在一无所知,但我总会知道,而且也能面对。那是我的专长,死了又跳起来,任何困境都能幸存。”

她怒冲冲地进入房里,抓下帽子扔开。亚穆跟进去,轻轻关上门。

“我的专长很多,”她继续生气地说。“另一项当然就是爱上魔鬼的后代了,不是吗?还有从锅子直接跳入火焰里,从我爸爸到樊世,到‘你’。”

他背靠在门上,一把巨槌正缓慢但用力地敲打他的心。“爱上?”他口干舌燥地重复她的话。“爱上我,黎柔?”

“当然不是,我是爱上杜罕大主教。”她拉扯披风的系带。“据我所知,你很快就会变成他,而且会像你在法庭上伪装成治安官那样逼真。”她已经抓下披风。“请问你还曾经假扮成什么?你扮成法国伯爵多久了?你扮演法国人又有多久了?”

他静止不动。

她冲到梳妆台前,跌坐在椅子上,开始胡乱地拔出发夹。“艾司蒙伯爵狄亚历,是吗?这真的是你吗?这个爵衔是他们从哪里找出来给你的?某个恐怖时代的不幸家族留下来的吗?或者,你是狄家被人送走并藏起来的小孩,直到情势安全才重返法国,争回你出生时就有的权利?这是你和你的同事伪造出来的故事吗?”

他伫立着,外表平静,俨然一位文明绅士默默承受女士的无理取闹。然而,他内心的野蛮人相信:魔鬼正在她的耳边说出秘密。是魔鬼使得亚穆强忍着都已经到了嘴边的否认与托词,也是魔鬼使他因为那个奸诈而危险的字:“爱”,手足无措并动弹不得。

也是这个字使得他的脑袋和舌头打结,并在他骄傲与捍卫森严的心上挖出了一个大洞,留下需要人照料的痛处。如此的必须知道,他只能像个神魂颠倒的男孩问道:“你爱我吗,黎柔?”

“这么可怕的东西能称为‘爱’吗?但我如果知道其他的称呼,我也该下地狱了。”她抓起发梳。“然而,名字毫无意义,不是吗?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这简直太过分了,”她梳着打结的长发。“我竟然关心、并希望一个从头到尾都是假货的男人尊敬我。”

他的良心备受打击。“你一定知道我关心你。”他走到她的身后。“至于尊敬,你怎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如果我不尊敬你的智慧与个性,我会寻求你的协助,甚至派你独立出去工作吗?我从未如此仰仗与信任一个女人,今晚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我对你的处理方式完全不曾干预,我相信你能应付你的朋友,相信你让艾凡瑞送她回家是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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