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约会簿并没有那么满,随时欢迎。”她僵硬地说。
“我明后天晚上都有事,然后我必须跟陛下吃个饭,可能凌晨都走不开,如果他谈兴正好。反正,除非我有值得讨论的事,我是说案情的讨论,你大概也不希望我回来。”
她点头。“那再见了。”她抚平裙子,避免跟他握手。
他鞠躬。“再会,望你好梦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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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维果然在亚穆说的三天后来访,也一如预期的找他讨论,轻微的尴尬(只有艾凡瑞)之后,尼克到侯爵的车上去取回毕樊世的箱子。此刻,侯爵正将箱内的东西排在书房桌上。
“她没有把它们丢掉,真是聪明,”亚穆放下他刚拿起来检视的表。“许多物件年代久远,做工精美。这批收藏非常值钱。”
艾凡瑞似乎没有在听,他看着空空的小箱子发呆。
“少了什么东西吗?”亚穆问。
侯爵惊讶地抬起头。“有时我真觉得你可以听见我在想什么。”他说。
“我只是善于观察表情,”他说。“你的眼光像在寻找东西,而且不太满意。”
“它不重要,而且也可能只是弄丢了。一只领针,形状有些暧昧的。”侯爵说。
“好吧,剩下这些应该可以换一大笔钱,供她在没有接工作的期间开销。”
她靠什么生活?他突然愧疚的想,并要自己记得注意她的财务状况。
还有毕樊世的。那男人靠“二八”俱乐部的收入生活,但那里已经被他毁了。毕樊世带到英国的钱如果不多,一定曾重拾他威胁勒索的专长,而以他奢华的生活方式,受害者肯定不只一个人。
“我只希望毕夫人不曾看到那只领针,”艾凡瑞说。他拿起一本《香闺》,一翻开就皱起眉头。“也不曾看到这个。她拿这些东西给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要看哪里。什么作者的书不好收藏.偏要收藏萨德侯爵。”他猛地把书合起。“还有这本《洁丝汀》。樊世真的很虚伪,认识整整两年,我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大概也没人知道。”
“你是指他跟男人的关系吗?”亚穆探问。“应该很少人知道。毕樊世谨慎的事不多,这大概是其中之一吧。”
侯爵起身在室内踱步。“但是如果你知道,”他说。“别人也可能猜到,这表示一定有人在猜我和他的关系。我最常跟他在一起,你难免会想。”
“这跟你我的友谊没有关系,”亚穆说。“不管男女,我最近都没看到你对任何人有兴趣。除了我没见过的一个女孩。”
侯爵突然停住。
“伍兰蒂,”亚穆说。“凯洛夫人的妹妹。你好像对她有兴趣,至少,每次有人提起她的名字你都很留意。”
“我没有——我没想到我这么明显,”艾凡瑞脸红了。“你又说对了。不过,有兴趣也没有用,他们认为我不合适。不,这样说还太轻描淡写。我刚表示我有兴趣,她立刻被送去杜赛特的什么姑婆那里。不过,这也难怪,”他的声音充满苦涩。“凯洛夫人鄙视樊世,而我是他最亲近的同伴。她的行为或许乖张,但是很保护妹妹。”
“的确,如果她被送走只是因为你表示有兴趣。”
“我真的只表示我有兴趣,我对伍小姐是非常尊敬的。”侯爵的声音低下来。“但我肯定没有希望,而且这也不能都怪樊世,甚至完全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够好……根本没有资格。”他低着头转开。“对不起。”
“心灵自有它的一套规则,”亚穆说。“如果它会因为比较聪明或比较合于礼仪便不去盼望,就永远不会有人心碎了。甚至,不会有所渴望。”
“两年前,我如果聪明一些……但,我就是没有。”艾凡瑞看了伯爵一眼立刻移开。“我在失去一位朋友不久,认识毕樊世。那个朋友是举枪自杀的。”
亚穆低声说些慰问话语的同时,一边搜寻相关资料:两年前……自杀……巴黎,因为艾凡瑞是在毕樊世来伦敦之前就认识的。常去二八俱乐部的某位年轻人,一些文件因为毕樊世而被窃。大维说出这位年轻外交人员柯德蒙的名字时,亚穆一点也不惊讶。
“我们从念书开始就是好朋友,”侯爵继续说。“我很不会交朋友,一交就很深。他的死亡对我造成很大的打击,我酗酒……并在德蒙常去的一个地方,认识了樊世。”
他走回桌边,拿起一个鼻烟壶,嘴角扭曲。“我父亲会说,樊世把我带坏,但我是自愿的。那不能怪到悲伤、酗酒,或假装我可以一疯就疯了两年。无论如何,往事已矣,做都做了……”他放下鼻烟壶。“有时我会觉得我是另一个人。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或我想要什么。这种时刻去追求我很尊敬的人,是不公平的。”
艾凡瑞果然喜欢这女孩,虽然这强烈的感情来得有些意外与突然。侯爵一向善于控制感情,但他现在几乎要流泪了。
“我同意当你个人太过茫然时,去追求女方是不太好。”亚穆说。
“她离开了最好,”侯爵喃喃自语。“看到她,会更困难,更管不住自己。”他坐下来。“幼稚的迷恋吧,不能当真的。但,即使如此,若不是凯洛夫人的敌意那么强,我早就勇往直前,造成不可原谅的错误了。”
“我不知道她不喜欢你。”亚穆低声说。
艾凡瑞扮个苦脸。“我也是在去年十二月初一个舞会才发现。我错误地跟伍小姐跳了两支舞,凯洛夫人把我拉到一旁,警告我若再接近兰蒂,她会用马鞭打我。”他把怀表又开又关。“她真会那样做的。她比其他人都像她父亲,而且家人全都归她管。为了避免我真的那么傻,她干脆把妹妹送走。”
理由肯定不只艾凡瑞提到的,亚穆心想。不合适的追求,理由都不会单纯。一如艾凡瑞明明爱得神魂颠倒、深刻又痛苦,却仍乖乖忍受拒绝,其中必定也有复杂及更强烈的理由。这段插曲远在两个月之前发生,他到现在还心痛如绞。
“那女孩总会回来,”亚穆安慰道。“凯洛夫人不会希望她妹妹当老处女,而且伍小姐不可能在杜赛特的小乡村认识任何人。”
艾凡瑞握紧怀表。“我相信她在四月的社交季就会回来。”他清清喉咙。“而且一定会在今年内结婚。喜欢她的不只我一个人,她很美,而且聪明,每次她一笑,我的心就跟着她走了。”
他用力眨眨眼,放下怀表。“我们可以让林磊爵爷看看这些鼻烟壶,他有一大批收藏,应该会想拥有这些这么精美的。”
“这个建议很不错。”
侯爵看看壁炉架上的钟。“时间不早,我该让你更衣。跟陛下吃饭,不该迟到。”
“那当然,我该去等他大驾光临。而你,我的朋友,你要跟萨罗比一起晚餐吗?”
“以及其他几十个人?算了,我宁可独自在家看书。”
艾凡瑞已恢复镇定,声音也正常了,但灰色的眼中仍然萧索且泛着水光。他要返回寂寞的住所,怀念失去的爱——以及折磨他的任何事。然后,事情会更忧郁也更无望。拯救他是举手之劳,何况侯爵的心情若好些,也会更有自信。
“那你何不留在这里,”亚穆说。“尼克又不能跟我去,你若在这里让他用那些花稍的烹饪技巧讨好你,他也比较不会出去淘气。”
“留在这里?”艾凡瑞打量这豪华舒适的书房。“当你不在的时候?我当然不能这样打扰你,我也付钱养了十几个仆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