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还是把他留在她确定他会安全、并受到妥善照顾的地方。洁丝告诉那婊子该说些什么,那婊子照着说了。
丹恩接着看出,妻子有多么信任他。否则,无论他说什么或做什么,她都会跟去。但她相信他会使道明感到安全,使道明相信他听到的都是真话。
也许妻子比他更了解他,丹恩心想。她在他身上看到他照镜子时从未看到的特质。
如果事实真是那样,那么他必须相信她也在巧蒂身上看到他从不认为存在的特质。如果巧蒂曾下功夫替道明做好被她遗弃的心理准备,那么她必定尚未完全丧尽天良。
洁丝还说过,巧蒂自己本身也还是个孩子。
看来事实真是那样。灌输她一个想法,她便轻率地接受。
他发现自己对洛朗咧嘴而笑。“你应该找另一种玩意儿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丹恩说。“一种不必这么危险就能图谋和梦想的东西。要知道,她就像小孩子一样。没有道德观念,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现在有了一千五百英镑,她就把圣像画和你忘得一干二净。她永远不会知道、甚至听说了也不会在乎,你曾不惜拿生命和名誉冒险,都是为了……”丹恩短促地笑一声。“为了什么,洛朗?你对她的爱吗?”
鼻青脸肿的洛朗脸色绯红。“她不会的,她不可以。”
“我敢打赌五十英镑,她此刻已经在前往港口的途中。”
“我要宰了她,”洛朗沙哑地说。“她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
“因为哪怕是天涯海角,你都会找到她?”丹恩嘲弄地说。“——如果我没有先把你送上绞刑架。”
洛朗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丹恩注视以前的朋友许久。“问题是,我想不出还有哪个炼狱会比你已经跌进去的那个,更加残酷;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折磨会比被葛巧蒂迷住包悲惨。”他停顿一下。“只除去一个,”丹恩露出嘲弄的微笑。“那就是和她结婚。”
☆☆☆
丹恩觉得那是最有效率的解决之道,而且绝对比控告一个痴情的傻瓜来得省事。
洛朗犯了纵火罪和窃盗未遂罪。
但他放火烧的是庄园中价值最低的建筑物,由于潮湿和丹恩的人行动迅速,所以损失非常轻微。
至于窃盗:丹恩对洛朗这个笨拙罪犯的任何惩罚,都远远比不上洁丝已经做的更加严酷。惩罚他的是女人,更令洛朗颜面尽失。
任何稍有男性自尊的绅士都宁愿遭到阉割,也不愿意使人知道他惨遭一介女流痛殴。
因此,凭着所罗门般的智慧,加上谨记洁丝在巴黎使用的勒索手段,丹恩宣布判决。
“无论葛巧蒂在哪里,你都得找到她,然后和她结婚。”丹恩告诉他的犯人。“那将使她会成为你的责任。如果她靠近我的妻子、儿子,或家里任何人十英里范围内,我就唯你是问。如果她再打扰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就会举办一个盛大的晚宴,洛朗。”
洛朗眨眨眼。“晚宴?”
“我会邀请我们所有的朋友,”丹恩告诉他。“酒过三巡后,我会站起来详细讲述你令人着迷的精彩冒险,当成大家的娱乐,尤其是今晚在我家大门口看到的景象。”
洛朗在完全理解后崩溃。“找到她?”他叫道,慌乱地四下张望。“和她结婚?怎么做?天啊,难道你看不出来?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铤而走险。我一无所有了,丹恩。比一无所有更惨。”他申吟。“我积欠了五千英镑的债,我已经完蛋了。难道你看不出来?要不是毕樊世跟我说,我可以靠摔角比赛大赢一笔,我根本不会到得文郡来。”
“毕樊世?”丹恩重复。
洛朗没有听到他的话。“大赢一笔,才怪,凭那两个业余笨蛋。你相信吗?”他用手指扒过头发。“他在捉弄我,那只猪。说什么从卡尔和朴宏之战以来最伟大的比赛。”
“毕樊世。”丹恩再度重复。
“两万英镑,他告诉我那玩意儿值两万英镑。”洛朗继续。“但那也是他在捉弄我,对不对?说他认识一个俄国人不惜卖掉长子也要得到它,而我竟然相信他。”
“原来让你有那个想法的不是崔博迪,而是毕樊世!”丹恩说。“我早该料到,他对我怀恨在心。”他解释给困惑的洛朗听。
“怀恨在心?但为什么捉弄我?”
“大概是想使你憎恨我,希望我们反目成仇。”丹恩说。“能够同时增加你的痛苦,使他做起来更高兴。”丹恩皱眉。“他只是个找麻烦的卑鄙家伙,没有胆量像男子汉那般找机会报复。所以他的诡计比他想象中得逞,就更令人生气了。”他的眉头锁得更紧。“我本来可以把你送上绞刑架,那样他连作梦都会笑醒。”
洛朗努力了解那些话时,丹恩在小房间里缓缓转着圈子,仔细思考。
“我想我会替你偿还债务,洛朗。”最后他说。
“你会什么?”
“我还会给你一笔尚可的年度津贴,”丹恩继续。“作为服务的报酬。”他停顿一下,双手反握在背后。“要知道,我最亲爱忠实的朋友,我本来不知道我的圣像画这么值钱……直到你告诉我。我原本打算把它送给毕夫人,请她为我的妻子画一幅画像。洁丝曾跟我说毕夫人非常欣赏那幅圣像画。我认为以它作为画家的报酬,会比金钱更令人愉快。”丹恩微微一笑。“但任何画像也值不了两万英镑,即使画家是才华洋溢的毕黎柔,对不对?”
洛朗终于心领神会,鼻青眼肿的脸上露出笑容。
“你当然会写信给毕樊世,谢谢他把那个资料告诉你,”丹恩说。“那样做才有礼貌。身为你的好朋友,他当然会毫不自私地为你能从这件事得到好处而开心。”
“他看信时会气得扯头发。”洛朗说,然后脸红了起来。“我真该死,丹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怎么想。每件事都那么不顺利,但不管我做了什么,你还是能想出方法扭转形势。如果你把我扔进最近的泥沼,全英格兰都不会有人怪你。”
“如果你让那个可恶的女人妨碍到我,我会把你们两个都扔进泥沼。”丹恩保证。他走向门口。“菲尔会找人替你疗伤,我会派仆人把旅费给你送去。太阳升起时,希望你已经离开了。”
“好,没问题。谢谢——”
房门在丹恩身后砰地关上。
第二十章
凌晨两点,丹恩侯爵洗完澡后不得不穿上睡袍和拖鞋去找他的妻子。他早该料到她不会在她的床上。
他先去南塔楼,但她没有守在道明的床边。倒是保姆梅丽坐在房间里的一张椅子上打瞌睡。道明睡得很熟,大张着四肢俯卧在床上,被单和毯子踢到床尾揪成一团。
丹恩低声咕哝着解开被单和毯子替儿子盖好,轻轻拍拍他的头,然后离开房间。
一刻钟后,他在餐厅找到他的夫人。
她站在壁炉前面,裹着黑底金花的丝质睡袍,秀发随意地盘在头顶,手里拿着一杯白兰地,抬头凝视着他母亲的画像。
“你大可邀我同醉。”他在门口说。
“这是若莎和我之间的事。”她的目光不曾离开画像。“我前来向她举杯致敬。”
她举起酒杯。“敬你,亲爱的若莎。感谢你生下我那邪恶的丈夫……感谢你把你的优点都遗传给了他……感谢你放弃他,使他有机会长大成人……然后被我找到。”
她转动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欣赏地闻嗅,愉快地轻叹,然后举杯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