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的当然不吃惊,吓到她的是那人竟是柳建廉,梦里被骚扰也算了,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异景呢?
“听说这是姻缘水镜,从中可以看见绑在红线另一端的人。”柳建廉靠在栏杆另一侧:“那些得中举人回来还愿时,多想着一圆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的心愿,所以就有了姻缘镜。有情人来此一探,如果能从其中看见对方的脸便是有缘,否则无份。”
“全凭一则不可信的传说?真是好笑。”参叶不屑一顾道:“若是我才不会随意把幸福赌在这种东西上。”
“凡乱神鬼力不可不信也不可皆信,不过这里当然是灵的,开凿水镜的人就是一对情侣。男子中举之后为了说服家里娶进家中赤贫的青梅竹马,立誓逆转乾坤;他在许愿中举的桥上开凿两洞,请上天做证,立帘于两人之间,若能在水镜中见到对方就是有缘,否则便罢。”
参叶向来喜欢乡野传说,大感兴趣的问:“后来呢?”
“他自然是看见了。”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那时镇上长辈做证,两人隔着一帘,相对不相见,举子却说出了心上人的衣饰表情,那青梅竹马也笑语着怪公公,即是天定姻缘,何苦责打爱儿。”
“什么?”
柳建廉笑弯了眼:“那老爹气得甩了儿子一个五掌印,正巧被媳妇看到了。”说完,他掏出一个硬币从洞口扔下。
扑通一声,掉入水镜中,参叶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投钱?”
“谢媒钱啊,不能省的。再说……我们在这里印证了有缘,合该答谢。”男子脸上居然显露出狐狸般的笑脸。
参叶跺脚,转身离去:“我才没有看见你!”
“别生气啊,承认也没有什么……”柳建廉追了上去。
闻言,她猛的转身,差点撞上他:“我没看见,一点也没看见!”
“不用强调。”他若无其事的答道:“其实桥上水镜是有诀窍的,只要角度对,谁都看得到。”
“什么?”
“光学原理嘛,仔细想想就通了,你不会以为是真的吧?”
见参叶哑口无言,柳建廉又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古寺:“很聪明的人不是?后来啊,举子便说是菩萨显灵,托梦给他开凿了姻缘镜,便集巨资造了寺院还愿。寺内香火鼎盛,公婆想也靠了媳妇带来好运,便容了她,家和万事兴,渐成镇上第一的人家。”
他说的是他祖上的旧事?参叶淡笑:“也是番奇遇。”
“良缘天定,也在人为。如果参叶喜欢我就好了,否则,你我两厢情愿也要凿桥洞了,让我追你是不是要爬梯子开个天镜看看?”
你我?桥下乌篷船“吱呀”着划过,参叶霍地迎着风微微一笑:“镜花水月而已,这回是你当真了。”
第五章
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求的事物往往用这四个字来表达。而他也是抱着这种心态看着参叶的,事到如今,仅用得不到便是最好来解释他对参叶的感觉未免太肤浅了。
游完寺院,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两人来到镇上的状元楼吃午餐。
柳建廉倚着栏杆,比四周低矮的古建筑要高的多的饭馆从百年前显赫到如今,虽然这之间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正如他与参叶一样。
“好吃吗?”他隔着桌子探出手拂开她额前的发,那头发几乎垂到碗里了。
“不错,不愧是招牌菜。”参叶喝了口清淡的粥,眼出露出一抹欣赏,“你真的很会过日子。”
“生在江南,过得都是这种日子,何来会不会过?”
参叶笑道:“唉,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三代知吃穿,你家恐怕有五代诗书的水准了。”
“规矩多而已。”柳建廉耸耸肩,“别想的太好,过去几乎没因此家破人亡过,小时常听闻大人谈起先祖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是何其辛苦呢。”
“我家也一样啊。”参叶道:“不过我父母尚可。每次问他们时,只是叹叹,便对我说是时势的缘故,人活着便好,到不见他们多怨。有时还会说,家族不也延续下来了吗?再说了,若无那年月,何来众多伤痕文学?”
“你父母挺开朗的。很少有人会这样说。”
参叶满不在乎道:“只是书读太多了。他们从不说先祖有什么际遇过。”
“人总是不愿想那些伤心事的。”
“也对,受人欺负总不是开心的事吧。”参叶冷哼一声,“一想到这事,再美味的食物也失味了。”
丙然来了,柳建廉双手抱胸,“是我让你食不知味?还真是对不起了。”
参叶的视线落在环在饭馆边的河水,隔了三层楼,再窄小的河道怎么看也有些吓人。一阵风吹来,她不禁想起绿珠坠楼的典故。要跳楼的话,还是投河唯美一点。
但是,纵身跃下却是一样需要勇气的。参叶回过头,凝视柳建廉笑意盈然的脸,道:“被你用不光彩的手段胁迫的确不是开心的事。”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如何介入你的生活。”
参叶顿了一下,疑惑的问:“你在找我之前就知道我的存在?”
“是在找你之前就爱上你。”柳建廉笑着纠正,眼底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如果我说你是我生生世世的所求,你信吗?”
参叶反应慢了一拍,然后立刻摇摇头:“缘定三生?我不信。”他的表情让她害怕,这句话怎么听着不像开玩笑呢?
“你不要转移话题,就算你在此前暗恋我,用这种手段就以为我会接受?”
“我知道你不会感动。”柳建廉有些无奈的说着,“好了,别把录音带浪费了。我还没那么笨。”
他知道?参叶收紧了插在口袋里的左手。
“别这样好吗?”柳建廉起身绕到她身边,缓慢又强硬的从她的衣袋里抽出了袖珍录音机,取出了磁带。然后把录音机还给她,又坐回了座位,慢慢的把磁条拉了出来:“现在是规定磁带有证据作用,可是就算你想寄给我单位投诉我……”他停了一下,“你的同学也不是没查出我在哪里工作对不对?”
“你知道?”麻烦就在于那树枫查不出他是哪一个部门,却查出了他货真价实的警察身份,所以不敢妄动。
柳建廉一抬手,把捏成一团的磁带从栏杆处扔了出去,“参叶,如果你可以放下戒备的话,我也可以保证永远不会有所谓的威胁出现。”
“我无法信任你,在你用这种手段接近我后,叫我怎么接受?我并不喜欢被威胁。”参叶别过头,事情一旦挑明,她就装不出和平相处的假相。
柳建廉听了她的话居然点了点头,“是,我也认为这个方法不好。当时我等不及想接近你——这是一场赌博,看来……我压错地方了。”
是认输吗?参叶不懂,还是戒备着。
柳建廉突然道:“参叶,其实没有我所说的录象带,我是骗你的。”
“还有必要撒谎?现在骗我太晚了吧。你那么清楚我取走镜子的过程。”如果不是看过录象,他怎么会那么清楚盗窃全过程?
“那是我用另一种方法得知的。参叶,我实际上没有任何可以威胁你的法码。”柳建廉诚恳的说道:“我们立刻去镜台楼,你马上就可以知道那里并没有监视器。”
参叶楞了一下,“那么是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柳建廉笑了:“你和同学又没有大声预谋过,人那么多,有谁可以证明你们偷的,仅仅凭推理吗?”
参叶放下心来,同时又有了一份忐忑不安,“你为什么又坦诚一切?以为我不会去实地求证?柳建廉,别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