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伤口,他有些毛骨悚然,更多的却是心痛。这样的伤痕,当时是多么深可见骨,多么痛。
“我不愿回去的,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她只求留下。
云空暮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名??”见她怔然,“不管你是谁,总是有名字的。”
“楼言儿。”她心里很忐忑,她可以留下吗,
言儿。云空暮又露出微笑,“你相信来世吗?”
有点儿奇怪的问题,言儿想了一会儿,还是点头了,“我信的。”
“自杀是重罪,会人地狱的。”他的话还是没头没脑的,言儿只得继续听,“我若死了,等来世我再找你好吗?”
她可以留下来了?他不会休她了?言儿用力地点头,“好,我会等你的。一定等你的。”
“我死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过活,不要让我来世找不到你,知道吗?”
言儿的泪又流了下来,原来,说了那么多,他只是不愿她寻死。真是傻啊!“我不会的。因为你不会死的,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云空暮觉得有点儿累了,闭上眼,被黑暮笼罩的前一瞬间,他想的是,如果他死了,那个时时写信的华离会照顾她的吧?华离就在淮安吧——
为什么这么想还是会心痛?
☆☆☆
薛鸿映最近很烦。就算是当初老爹比试医术输了他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也没眼下的情况让他烦恼。先是云空暮的伤缠绵难愈,他想破脑袋,翻遍医书也找不到他所想要的药材。偏偏云空暮那位新婚夫人今天一大早也积劳成疾——晕倒了。这下可好,一个病人成了两个。
而此刻,他就更加不爽了。
“你!”鸿映坐在云空暮的房里,没有研究病人的病况,倒是坐在桌边冲着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来做什么?”
洛有思摇着折扇笑嘻嘻地答道:“我为什么不能来?好歹我也算是你爹的干儿子,你的干大哥,你不叫声‘大哥’来听听,居然还不让我来?”本来他也是不愿意出门的,没想到却见到这个自诩为华佗再世的小子为了云空暮的伤势而愁眉不展,嗯,真是不虚此行啊!
“你来就来了……”鸿映咬牙切齿,“他是谁!”左手一挥,直指床边在替昏迷了两日的云空暮把脉的中年男子。这吊儿郎当的家伙算哪门子的大哥?当初从老爹认这干儿子开始,他就没承认过!
“哦?我不能带人来吗?”洛有思全然不顾鸿映吃人的表情。
“当——然——不能!”鸿映闻言顿时怒火冲天拍案而起,漂亮的脸上满是怒气。薛家举家迁入这地府之中就是不想再管武林中的诸多纷争,因此如今就连家中下人也只是当年薛家遣散家丁时,一些受薛家恩惠而不愿离去的。其他能知道这地下府邸的人莫不是薛府主人的至交好友。如今,洛有思不说一声就带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到这地府中来,鸿映如何能不怒?
洛有思毫不惊慌,凉凉地道:“就算这是空暮的师父也不行?”
鸿映昂头叉腰正欲大吼:“当然——”突然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顿时张口结舌起来。
什么?!这个不起眼的文人家伙居然是云空暮的师父?鸿映陡然回身怔怔地盯着床边的人,瞪得眼珠溜圆,骗人的吧!
“何况姒先生说了,空暮的病还是有得救的。”
洛有思在他身后继续说道。
鸿映狐疑地回过头,“他知道云空暮这家伙身上的伤?那么为什么云空暮自己就不知道?这不是很奇怪?”
洛有思耸耸肩,“这我哪里会知道?反正云伯母要我带姒先生尽快找到空暮。我也是路上才知道,空暮身上有伤。”
鸿映点着头,真相如何,也只有问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姒飞絮了。眼角瞥到洛有思左手边的人,他又问:“他呢?别告诉我,他也是来看病的!”云空暮师父还情有可原,那么,这个看起来脸色惨白憔悴、左眉上又有一道断眉伤痕的家伙又如何解释呢?
“我——”那人惨白着脸刚要开口,就被多嘴的洛有思截了过去。
“他不是来看病的,他只是来救人的。”
鸿映有点儿莫名其妙,“救人?云空暮吗?”
“当然不是!”洛有思笑呵呵的,正好适时阻断了那人正想开口说话的意图。
“那他是谁?”鸿映最讨厌洛有思故作神秘的样子了。
知道鸿映的耐性也差不多了,洛有思也不逗他,“他……”只说了一个字,却被一抹极虚弱的声音打断。
“师父,怎么……会……在这里?”
云空暮绝没想到,睁眼见到的居然会是一别六年的师父。
姒飞絮收回内力,撤下按在他心口上的手掌,“暮儿,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师父——”云空暮还想说什么,却被姒飞絮阻止。
“什么都不要说了,为师替你暂时压下你体内那道阴寒内劲,数日内料是无妨。你多休息,待你外伤好了,再想办法治你的内伤。”
虽然昏睡了两日,云空暮却觉得疲惫不堪,依言闭上了眼。这两日来丹田内的那遭寒气横冲直撞之势愈演愈烈,待到此刻他才能好好真正休息一下,不多时便已睡了。
“你说的阴寒内劲是怎么回事?”早在云空暮醒来,鸿映和洛有思便一起抢到床边,把姒飞絮的话都听在耳中,不禁听出其中的蹊跷来。
“嗯。”姒飞絮替云空暮盖好被子,起身,示意到外面说。
三人走到外堂还没在桌边坐下,门便“咯啦”一声被打开了。
“啊!大嫂怎么起来了?你该多休息才是!”见来人,鸿映第一个叫了起来。
言儿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谁?屋里最莫名其妙的就属鸿映了,然舌,始终坐在桌边的那人终于站了起来,“言儿,幸好你没事!”说着,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微笑。
这下子,鸿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好极了!什么师父大哥都来凑一脚,加上洛有思这个痞子,平静了数年的薛府第一次不平静起来了!
☆☆☆
“怎么回事?”嫌客房里太小,鸿映领着几个人到了大厅里去。没闲情让下人端茶上水讲究礼数就直直质问重点。先来个师父,后来个大哥,看那几个人的脸色,显然其中还有不少内幕,却原来他这个忙着救人到天昏地暗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见鸿映眼光一扫,洛有思第一个打开折扇扇了扇,“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别看我,别看我!”像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只是负责看热闹的。
卑鄙小人!鸿映暗骂。
言儿却担心地开口问道:“大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刚才鸿映对他说了,那个中年人是空暮的师父姒飞絮,可是她不明白大哥怎么会同他们在一道,她从没听大哥提过认识武林中人的。
“说来话长。”华离神色黯然,“言儿,你……
你——我娘想杀你。”一言既出,众人尽皆震动。
“为什么?”言儿倒吸口冷气瞪大了眼睛,
“她……她为何——”手不自觉地握得死紧。
华离低着头,声音极低地道:“‘含溪’,回华家了。”
言儿又是一震,更是难以抑制地打起颤来,
“她……她……”“她”了几次,却是说不出话来。姒飞絮和洛有思见她如此,情知帮不上忙,均是一言不发。
“嫂嫂?”鸿映对此一无所知,见状,很是担心,“他在说什么呢?你不就是‘含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