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妳好多谜,人像谜,言行举止也充满了谜样的矛盾,住的地方、还有开的那间店,没有一样我猜得透。”也因此,她对他有种飞蛾扑火的致命吸引力。
“住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吗?”听到他提起她住的地方,席宝琳有些讶异。
“暂时还想不到,但是就觉得妳不像在那里长大的。”
“呵……不然,你以为我是有钱人家的千金?”
“至少妳有能力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店,应该不错吧!”
“一间店背后的出资者不一定只有一个。”他猜想她家很有钱,所以,他才花这么多时间追求她?
“也对。”他没再追问这个话题。虽然她答应邀约,但是,从对话中不愿正面回应,看得出来她还是对他有所防备。
不过,这表示她不笨,他的确不是个该让人放心的好男人。
“晚上跟家人一起吃圣诞大餐?”他转了个话题。
“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妳和家人不住在一起?”
“喔……对。”
“所以,妳是回父母家吃饭?”
“我是住在那里,不是回那里。”她立刻更正说。
席宝琳愈来愈觉得苗子齐不像他外表看来那样漫不经心,他很聪明也很细心,观察力更强,在看似没有特别意思的对话中,却一直在套她话。他很想快点确定她家到底富不富有吗?
“放轻松,我们是出来过圣诞节的,只是路上闲聊,又不是在盘问妳的身家背景。”他笑着转头看她一眼。
“我很轻松啊。”说着,她松下肩来,碰到了椅背,才发现从一开始,她一直挺直着背,九十度悬空坐着。
“我虽然常笑说自己是靠女人吃饭,但我可不是小白脸,也没要娶妳,妳家富不富有跟我没关系,我想法很单纯,喜欢妳这个人,就希望多了解妳一点。”
就算他想娶,她也不会嫁给他!只是,听到他人还没追到就连忙撇清自己不是会负责任的男人,不禁让她气得牙根发痒。
“你这么多情,那不就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解别人?”压下对他的诸多不满,她笑着问道。
“咦……这问题好像有点吃醋的味道在喔?”
“你享受女人为你争风吃醋?”她没有否认,就是要他这么认为。
“不喜欢,”他肯定地摇头。“女人吃醋就不美了。”
“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不想占有,怎么能不吃醋?!”
“所以不要太爱我。”这句话他转过头对她说,好似已经肯定她逃不过他的魅力,惹得席宝琳忍不住拔火上升,演不下去了。
他根本是猛往自己脸上贴金,愈来愈肆无忌惮了。
“爱不要太多……”他看向前方,继续说:“男女之间要留点空间,有时是情人、有时做朋友、有时像家人,不必担心在对方面前是不是不够完美,甚至偶尔也要做做竞争对手,不要一陷入爱情,便忘了自我成长,只想停留在甜蜜的现状中,单单靠性吸引力,维持不了太久。”
原本席宝琳气得想叫他停车,告诉他真相──她最厌恶他这样自大肤浅的男人,叫他再也别出现在她眼前,伤了她的视力,然后,转身离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慢慢设陷阱来教训他。
但是……听完他说不要太爱他的理由,她的气却莫名地消了……
为什么一个这么讨人厌的男人竟拥有了一张好看的脸、一颗聪明的脑袋、一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和令人折服、能言善道的嘴?
他说得没错,这样的情人,是她想要却寻觅不到的绝迹人种。
“是不是很佩服我能说出这么一番人生大道理?”见她沈默不语,他扬起唇角,满是笑意地问。
她白他一眼,就是维持不了三秒钟的好男人形象,还是那么讨人厌。
不过,跟他相处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无聊,讨厌他又不由自主地佩服他,整个情绪起伏跌宕,忙得不得了。
短暂的安静,席宝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前方的路怎么愈开愈窄,四周愈来愈暗,而且,像是往山上的路。
“我们要去哪里?”她略显慌张地问。
“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天。”
“聊天需要跑这么远?随便找间店不就能聊了?”她开始后悔没让小吴开车跟在后头了。
“气氛、感觉都不一样,人多的地方,情绪不安定,没办法畅所欲言。”
畅所欲言?
时间这么晚,她以为他会带她去浪漫高雅的饭店酒吧,或者山上看夜景,还是什么节庆气氛浓厚的pub,再不然就是去唱唱歌、跳舞之类的。
在她的感觉里,他追女孩子大概就是走这类的场所,万万没想到是来到这穷乡僻壤。
“放心,就只是纯聊天,不会发生什么事的。”他瞧出了她的心事,笑了笑,从遮阳板里抽出行照递给她。“害怕的话,打通电话给家人朋友,告诉他们妳现在坐什么人的车、车牌号码,万一明天早上还没回家,赶快报警处理。”
她捏着他的行照,暗骂他狐狸,都这么说了,有人会真的当他的面打这通电话吗?
不过,她还是从皮包里拿出行动电话。
这动作让苗子齐愣了一下,也觉好笑,他给她的印象就真的这么下流?
“喂……是我,”她真的打电话回家,是隆叔接的。“我会晚点回去,你先去休息吧,别等门。没事,嗯……拜拜。”
收起手机,席宝琳将行照还给他,黑暗中抿嘴偷笑,换她也捉弄捉弄他。
“妳哟,一定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文静。”他笑说。
“呵……我从没说过自己文静。”她也笑了,不知怎的,来到这呼天喊地也没人能即时出现救她的偏僻山区,反而有种豁出去的开朗。
这个时候,她只能相信他。
饼了两个弯道,车速渐缓。
“到了。”他说。
第五章
车子停在一间老旧的闽式房子前。
红瓦屋顶、白色水泥墙,大门只是两侧院墙加两个抿石子圆柱形成的缺空,没有门,往内望去,有个磨石子地中庭,中庭再进去才见到两扇木门,门上绘着已斑驳的门神。
“这里是?”席宝琳下车,好奇地东张西望。
“进来吧。”苗子齐打开后车厢,抱了个白色收纳塑胶箱出来,径自往屋里头走。
“咿──”地一声,木门被推开。
“没锁?”席宝琳跟着他,惊讶问道。
“因为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他哈哈一笑,将收纳箱搁在客厅里的木椅上,打开自屋顶悬吊而下的日光灯。
“你……住这里?”她跨过大门门槛,见他如此熟悉,猜测。
“嗯,心烦的时候就回来住蚌一、两晚。现在几点了?”
她看看表。“快十一点四十分了。”
“嗯。”
他走往后方厨房,她只得跟着他,见他打开收纳箱,拿出啤酒和一包包用报纸包着的不知什么东西。
“碗盘在那边的橱柜里,拿两个碗、三个盘子出来。”他指挥着。
“喔。”她还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很听话。
“冰块在冰箱里,酒就倒在碗里。”他又说。
“啊?”
“没用过碗公喝酒啊?”他笑。
“是没有……”她偏着头,不过,愈来愈觉得新奇古怪。
依照他的指示,她把碗盘洗净后,将冰块放进厚实古朴的小碗公里再倒入啤酒。“好了。”
“一碗给妳,一碗给我。”他在瓦斯炉上架起炒锅,弯身点火。
“喏。”她递了一碗给他,再捧起自己的。
“干杯,圣诞快乐。”他用粗碗口轻碰她的,然后,豪迈地一口饮尽碗中的啤酒,用袖口抹去嘴边的白色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