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海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经济上……呃……我可以帮你。”
章纯缦想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理出原意,连忙挥挥手。“不是啦!我不用发薪水的,我只是一直好怀念在桐姊那里打工的日子,真的,我喜欢跟人接触,而且,这里的客人真的很好,别赶我走嘛!老板,求求你了。”
他全身被摇得像拨浪鼓,她一撒娇,他就没辙。“那你要先答应我两件事。”
“我答应!”她连什么事都还没听就一口答应。
“傻瓜,都不担心我把你卖了。”碍于休息室经常有员工出入,要不然,真想把她揽进怀里,狠狠吻她。
“完全不担心。那我出去工作喽!”她转身就要离开。
“喂!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他将她抓回来。“第一件事,既然你想在这里工作,那休假薪资等福利制度都按店里的规定。”
“都说不用发薪水……”她鼓起双颊。
“那老板决定不用你了。”
“好、好、好,遵命!”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小声嘀咕:“哪有老板强迫人家拿薪水的……”
他忍住笑意。“第二件事,我住的那栋公寓,楼下有间套房正在出租,你搬到那里,每天下班我送你回去。”
上次在她住处外面待了一整晚,发现隔壁几户的出入人口很复杂,他不放心。虽然,他想让她搬来和自己一起住,不过,为避免自己“兽性大发”,还是保持空间上的安全距离为佳。
她眼睛一亮。“那我跟你就是邻居喽!好啊、好啊!我一百分同意,那我可以每天做早餐给你吃,放假的时候还可以共进晚餐,哇……好幸福喔!”
她沉溺在想像的画面中,两眼梦幻,笑得好甜。
“咦……不对,这样要赶紧跟房东联络,万一租出去那就惨了。”她突然从画面中清醒,想起实际的问题,还有,不知道租金贵不贵……没关系,再省着点,只要可以离他更近一点,生活清苦对她而言不是难题。
“放心吧!房东跟我很熟,这几天你把东西整理一下,下个星期六我帮你搬家。”
“是!那我明天先把房租还有押金拿给你。”
“这些事我会处理,你只要人搬进去就行了。”
“不行、不行,你可别想帮我付房租,我有工作,而且从这个月起还是双薪喔……”她比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摇晃。
“知道啦!小盎婆。”他抓起她两根细白的手指,送往嘴里轻咬。
事实上,冯子海打算她同意后就将套房买下,在章纯缦坚持要自己付房租的情形下,他只好随便说一个数字。
“月租两千,包含水电。”
“不可能吧……”她皱起眉头思量。“你要跟房东说这样租金太便宜了,我现在住的地方都不止这些,更何况在台北市内,要调高一点。”
有房客主动要求房东要调高租金的吗?他简直哭笑不得。
“房东人在国外,只是要我帮忙找个女房客,帮他保持屋子的整洁,其他的我不清楚。”他随口胡扯,若是让她知道房东就是自己,难保这个争论不会持续到他娶她为止。
“我看……五千好了,而且不含水电。”她提议。“可是……这样好像还是我占便宜,还是……”她思忖着。
“好!就五千,别再可是、还是了。”他连忙打断她的思绪。“我会转告房东,就这样。我要到另一间店去看看,晚点过来接你。”他决定溜之大吉,以免她再继续伤脑筋。
至于租金收入……就当他帮未来的老婆先存私房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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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章纯缦带着不多的两箱行李搬进新的套房,她发现,自己占的便宜太大了。房子本身屋龄就不久,墙面明显看得出来经过重新粉刷,家具什么都是全新的,而且还不是小套房,是一房一厅加上一个小厨房的格局。
“天啊……这……五千哪里找得到这么好的房子。”她觉得自己开价开得太低了,不过,要认真算,她恐怕也负担不起。
“要不要到我住的地方看看?”冯子海赶紧提议。
“好哇!为了拜访新邻居,我还特地准备了一盆可爱的盆栽要送你哦!是我自己分株的。”单纯的她果然轻易地被他的提议转移了目标。
冯子海住的地方是三房两厅,一间卧室、一间客房,最大的房间里放着一套爵士鼓还有其他乐器,房间门特别重,内部装有隔音设备。
“我的朋友都是音乐爱好者,有时会到这里随兴演奏。”他说明道。
“看到这个房间就好想老爹喔……”她感伤地说:“从那天……我就没去找过他了,桐姊还有餐厅里的同事,也都没再联络……我很现实对不对?”
他搂着她,安慰说:“他们不会怪你的,而且这全是我的错。”
冯子海不仅被老爹整整骂了四年,每年回去三、四次,除了听训还是听训,第一次从台北回高雄,还被涂传唯狠狠揍了一顿。薄情寡义、现代陈世美、狼心狗肺什么的都通通出笼了。
只有桐因为稍微知道内情,所以最好心,只送他四个字!“白痴,活该!”
“要不我们找一天休假,回去高雄看他们。”章纯缦欣然提道。
“当然好,等圣诞节到过年这段时间忙过,我们就回去一趟。”这次,他终于可以沾沾她的光,肯定不会再被人冷嘲热讽了。
章纯缦将自己带来的小盆栽放在厨房的窗台上,开着淡紫色的小花,细致可爱。
她随意地在客厅里晃着。
这是阿海住的地方,各个角落,都有他的味道。因为他的存在,使屋里的每样东西都变得可亲,而且得到她莫名的喜爱。
她注意到电视柜上一个音乐盒,年代似乎有些久远,盒面的烤漆有几道刮痕,她打开来,并没有流泄出音乐,倒是盒内放着一个十分突兀的东西。
冯子海从厨房冲了两杯咖啡走过来。
“美工刀?”她将刀子拿起来,转身问他:“好怪啊!美工刀怎么放在音乐盒里?”她还压出刀片,上头已经布满铁锈。
“啊……危险——”冯子海大步迈近,小心地从她手中拿过刀子,放回木盒里。
“怎么了?”她觉得他的反应太夸张,一把小小的美工刀,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吧!
而且,不知怎的,她心头闪过异样,无论是他的反应还是他那一刻眼神流露出的惊慌。
冯子海带着她坐回沙发,眼神不定,似乎内心正在挣扎着什么,又或者想起什么事。
她紧张地看着他,担心自己是不是触碰了他的伤心事,也许,那个音乐盒是他母亲的遗物。
她记得老爹说过,阿海的母亲是个钢琴师,在他十三岁那年,因为参加演奏结束后的庆功宴,驾车的伙伴喝了酒,失控撞上高速公路旁的护栏,她坐在副驾驶座,负伤最重,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没能救回。
“阿海……”她小声地唤他,沉闷的气氛让她坐立难安。
他的视线终于移回她身上,缓缓地开口:“小缦……有件事,过去的事,我想告诉你。”
那个音乐盒的确是他母亲的遗物,是他父亲追求他母亲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而那把美工刀,是丁玟菁当时用来割腕的刀子,被送去医院时,她仍紧紧地握在手上,拒绝就医。
直到她父母通知他,他赶去医院才稳定了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