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巴巴的样子看得储少漠想笑,勉强忍住笑意,他转开脸。“好,我不看。”心中却十分得意,她真的吃醋了。
他轻咳一声,“无非。”
她没好气地回答:“干什么?”
“呃……那天你似乎还没有回答我。”
那天?听他一提,她立刻想起那晚他含情脉脉的表白,脸颊瞬间红透,支支吾吾道:“我……那个……”
“还没有想好吗?”他望著她,两眼发亮。
在他的注视下,方无非不由得腮边发烫。
避开他的目光,她低声咕哝:“有什么好想的……”
话虽轻,却清清楚楚地传到储少漠耳中,她的羞怯令他忍不住微笑起来。“那么,这个婚约不必取消了,是吗?”
答案是笃定的,相识将近二十年,他知道她此刻的答案是什么。
“无非。”他握住她的手,肌肤相触,温软如玉。“有些话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强求,我知道你心中愿意便好。”
他的声音温柔,掌心却灼热,令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愿意吗?静下心来细细回想,或许她恼他、怨他,然而扪心自问,却也无法否认对他的情意。既然如此,应下又何妨?她不想再等另一个五年。
“储少漠。”她转头望向他,看著他的眼。“你要知道,我已不是当年的方无非,如果你喜欢过我,那么我很高兴,可是现在的我,你还喜欢吗?”
分别五年,她已不是当年与他吵吵闹闹的青梅竹马,如今的她变得圆滑狠心,他可还喜欢?
他只是微笑,五年前的方无非是他所喜爱的,而现在的方无非……纵使她学会了冷漠寡情,可她要扛起整个方家,这是必然的。他看到她寡情下的无可奈何,看到她冷淡下的温善,这样的方无非教他如何不喜爱?只会教他更加怜惜。
“无非,不管你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你还是我心中的那个天真可爱的方无非,你明白吗?”望著她的眼,储少漠含情脉脉地道。
这算是承诺吗?方无非怱觉恍惚。
“我……”她想要开口,却发现声音是乾涩的。“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不懂文人的风花雪月,这样你也不在乎?”
她的惶恐他岂会不明白。“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你是什么个性吗?如果在乎,又何必对你说出这些?”
“你不会再无故离开了吧?”她望著他,向他寻求承诺。
这不再足孩子问的斗气,而是爱人间的承诺,她需要他的承诺。
“是。”他捧住她的脸,慎重地承诺:“我不会再丢下你,不管怎样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她微笑,覆上他的手背。“我嫁给你。”
尾声
“将军!”
储少漠懒洋洋地暍口茶,伸指夹起红车,直对黑将门面。
方无非一瞧,赶紧放下吃到一半的点心,挡住他的手。
“不行不行,你没说一声,怎么就走到这里了?”
储少漠掀掀眼皮。“方大小姐,我这不是提醒你了?”
“可是,你现在提醒也来不及啦!”
“那好像不是我的事吧?难道我还要告诉你棋路,顺便帮你看对策?”
“这个……如果你肯,我也不反对。”
储少漠哼了一声,“别想,这次不准侮棋。”
方无非讨好一笑,“一次,就这一次!”
“可是我刚刚已让了你很多局了!”
“唉,既然你已经让了那么多次,再多这一次也没关系嘛!”典型的得寸进尺。
“不行!”再让下去,这盘棋也不用下了。
“别这么小气啦,就这一次!”方无非不放弃。
“不行!”
“拜托啦!”
“不行!”
方无非瞪著他,把棋一扔,不下了。
“好,算你赢,行了吧?”
看她一脸不高兴,储少漠轻咳一声,以摺扇敲着手心。“生气了?”
“哼!”没生气,只是心头不痛快。
“我已经让你侮了很多步棋。”哪有人下棋下成他这样?不但得让她悔棋,还要告诉她怎么走才不会输。
方无非转过头去,那么多次还不是一样输得其惨无比?真是,多让她赢一次也不成。
储少漠只好认输。“好,下回让你,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难得可以不讲道理地放肆,方无非得意洋洋。
储少漠摇头叹息。果然,找娘子下棋是愚蠢的事,偏偏曲夜前些天去拦截柯豫后就不见踪影,他现在要下棋很难找到人——偏偏大哥忙得很,而薛皓根本就不会下棋。
“二少爷。”一名仆人走进大厅。“外面送来几封信,是给您的。”
“拿来看看。”奇怪,谁会寄信给他?
拿到手,居然有三封。
第一封,笔迹工工整整:第二封,歪歪扭扭:第三封,画了一堆鬼画符,看了半天才在右下角看到储少漠三字。
看到最后一封,储少漠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想了想,先放到一边去,拿起第一封。
少漠,秦逆有难,速来京城。
甭芳
信上漂漂亮亮写著这一行字。
储少漠眉头微皱,这封信是芙蓉堂堂主柳孤芳寄给他的,以柳孤芳的个性,如果不是真需要帮助是不会求救的。
再展开第二封,字迹和封面一样丑。
平安无事,过些时日再回去。
曲夜
没错,是曲夜的字,他的长相已把漂亮二字占尽,所以字向来就丑,怎么练还是一样丑。
换过第三封,看到上头的鬼画符,储少漠手忽然发抖,展开一看,抖得更厉害。
其实也没什么,上面的字既不漂亮也不丑,顶多就是用的词狠了一点,而那种狠,跟方无非平常恐吓他的还没得比,但是一想到那字的主人,他不想抖也不行。
小免崽子,玩够了吧?再不回来,小心你的小命。
“要命。”储少漠一脸惨白地喃喃自语。“他不会对我来兴趣了吧?”
方无非一脸好奇地凑上前。“什么东西?”
储少漠苦笑,“没什么,朋友来信而已。”
“是吗?”她显然不信,“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有吗?”他若无其事地坐回去,顺便把信收进袖口。“对了,我得出门一趟。”
方无非瞪著他。“出门干什么?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你现在要出门?”
自知理亏,又不得不出门,储少漠苦笑。“我保证我会在半个月内回来·”
冷冷瞧著他半晌,方无非栘开视线,漠然道:“你尽避出门,我不管。”
虽然嘴上答应,然而这神情任谁看了都知道大事不好。
储少漠举手保证:“无非,这次我不会一走了之,你大可放心。”
“放心?”她嗤笑。“人人都道你性情好,其实真正的你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让别人给你做主,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储少漠,这样的你,我凭什么放心?也许现在你可以给我承诺,可是将来……如果你已无心,承诺又有何用?”
这番话说来幽怨,是她从来不曾表露过的担忧。
他心口忽然酸涩起来,握住她的手。“无非……”
她挣扎,他却牢牢握住。
“无非,我可以放开任何东西,伹是你,我不会放开。不管走别哪里,我都会回来。我的心,就在你这里,我怎能不回来?”
“是吗?”她喃喃低语,目光闪动。“所以我只能等著你回来,是吗?你可以远走,我却不能,一旦想要离开,我便只能留在原地等你,是吗?”
这话语中深深的凄楚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他不由自主地揽过她的肩,用自己的双臂环抱住她。
“无非……”
原来她竟这般惶恐,他始终太不安定了吗?所以让她如此害怕他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