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设防的两人应声倒地,另外两个由睡梦中半醉半醒迷糊睁开眼,坐起身时还一脸茫茫然。云焰见机不可失,赶紧一棒打下,敲昏了他们。
“昏了昏了!”巧妍喜形于色,喃喃念道:“还好有跟着师父学武,力气还不小,刚才若没一棒打昏他们,被他们发现了,此刻恐怕已踏上黄泉路……”
在她喃念之时,云焰已快手快脚月兑下他们的外衣扭转成条状,再加上几条绳索反绑昏迷的四人。他绑得很紧,必须增加他们月兑困的时间才行。
“记清楚这几个人的长相了吗?”云焰问。
“早在他们掳人的时候就记清楚了。”巧妍不忘奉送几脚踹踢,对独眼头子更是特别优待好几下。哼,敢欺负她的阿焰,她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云焰拿起大刀拔出刀身,巧妍一看睁大眼,“阿焰,用不着杀人泄恨,会弄脏你的手——”
“我不是要杀人。”他抓起一把歹徒头顶上的头发,然后自根部用大刀利落削去。
“阿焰真聪明,削去这几人的一绺头发,日后好寻人是不?”—
“若他们在官兵寻到之前月兑逃,除非躲入深山,要不少掉前额头发他们一定会戴帽、缚巾,或干脆剃成光头,伪装成出家人。如此一来,官兵找人的范围缩小,速度便会快些。”
“居然连这些都想到了……”阿焰真不是普通人耶,十岁的小孩哪能想得这么深远!
她的目光随着他削发的动作而移动,他净秀的脸的确是小孩模样,还带着可爱的稚气,可是他的思想却不知从何时起转变成大人样。阿焰不一直是她的小小随侍,只会跟在她身后陪着她四处玩耍吗?怎么一转眼他就变得如此精练,早熟得不似孩童!
处理完后,云焰抱起四柄带鞘大刀,“走吧。”他打开大门,和巧妍头也不回的走出空屋。
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功月兑险,一半得感谢老天保佑,另一半则拜歹徒们戒心不高所赐。有了这回经验,他可得更认真学武才行,他不想永远当个被俘虏、被操控的弱者,只凭靠着不可预测的机运月兑险。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成为没人敢欺侮的强者,不再让人任意轻瞧!
他在心中起誓言,誓言起,永不忘,不管花费多少心思努力,他必将誓言实现!
走出空屋后,巧妍欲往系绑马匹方位的路走去,却被云焰阻止。
“我们是从那边来的!”被蒙眼带下马时,走十五步后进大门,她没记错,那边是皇城所在。
“不,我们不会骑马,走得再快也比不上大人的脚程快。如果他们解开绳索,应会循着来时路追赶我们,所以从反方向走,找最近的衙门求救比较安全。”
他动手松开缰绳,让三匹绑在树身的马儿跑开,没了马匹,至少不会太早被追上。
走了一段路,路上杳无人烟,光洁明月当空照,淡化了黑夜透出的诡异阒暗。云焰把大刀弃置在荒野漫草中,绝不让恶人找回失刀。
“公主,你累了,我背你。”他转头看巧妍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凝润的俏颜,蹲身在她跟前,伏低背等她。
唉,她虽任性惯了,可也是有同情心、同理心的好不好!
可恶的匪徒踹了他好几下,她看得都疼了,怎能再让他背!她现在能,毫发无伤,都多亏阿焰替她吃下一记重踢,她再不知感谢,就太不应该了。
“谁要你背?我又不累!”
“公主,你不用和我客气。”语气中尽是明了的笑意。
心思被看透的巧妍心一恼,口气不佳地道:“谁跟你客气啊!走了啦!”
粗鲁的牵起他的手,步伐轻盈的行走在夜间道路上,路边野草凝结露珠,沾得裤摆微湿。
她嘴里随意哼唱荒腔走板的小曲儿,打发单调的行进路程。
初春深夜仍有寒意,他们脚步不停,怕一停下来会冷得发抖,只好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究竟走了多久,明月西沉,天空转为较淡的蓝,朝阳就快升起。
“阿焰,前面有间草寮!”巧妍如获至宝,她的腿又酸又疼,就快走不动了,再不休息一下,她要昏倒了。
“到那边休息一会儿吧。”
走进农人休息、放置农具的简陋草寮,巧妍放松全身气力坐在铺着干稻草的地面上,呼出长长一口气。“啊……终于可以休息了!”
草寮里除了农具外别无它物,云焰关上同样是稻草扎成的门,和巧妍坐在一块。淡淡晨光透过屋顶细缝,稀稀疏疏流泻进来。
“父皇派出来的人应该快到附近了吧?再不来,我的肚子要饿扁了啦!”忙了一整夜,晚膳吃的东西早就消化光了。
云焰从怀里掏出几颗圆圆的糖果递给她。
“这是什么东西?”屋里太暗,她看不清楚。
“是糖果。”她容易肚子饿,他常在衣襟里备着一些好携带的点心,供她玩累时止饥用。
“糖果?”她迫不及待抓起一颗含在嘴里,甜甜的滋味瞬间充盈口腔舌尖。
他月兑下外衣盖在她身上。“天气冷,你披着。”
“你不冷吗?”她会冷,难道他不会吗?
“我没关系,你披好。”
昏暗中,隐约看到他平淡的表情,她突然觉得很感动。“阿焰,有你在真好呢!”把头靠在他肩颈上,她有感而发道。
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陪在她身边的随侍和同伴而已,并非太重要、无可取代,她太习惯他的存在,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从不曾珍惜过她所拥有的一切;直到今夜面临生死交关时刻,她才顿时明白,他在她心里存在的重要性。
他不只是随侍和同伴,这几年来都是她依赖着他,如果他离开了,她不知会多伤心……
依偎在他不太宽阔的怀里,双手环抱他细瘦的腰身,他的外衣穿在她身上,很温暖。
因为她的任性,害他和她一起受苦、受冷,她有点过意不去,胸口萦绕温热的情绪,明眸浮现莹莹的泪光。
回宫后她一定要成熟一点,不能再恣意妄为。除了父母,阿焰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希望他留在她身边当随侍,不是因为不可推却的皇命,而是他心甘情愿。
“公主,你先睡一下,有事我会立刻叫醒你。”
“我睡着了,坏人会不会追过来?”她抬起头,望着他的下颚,微感不安。
“没那么快,你安心睡吧。”他绑得扎扎实实,想月兑困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他们喝了酒,说不定连走路都有问题,哪那么容易追上!
“嗯,那我先睡了。”她转个身把他当枕头,大刺剌的躺进他怀里。
巧妍爱吃又爱睡,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眼皮才刚闭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群早起的麻雀停在屋顶上啾啾叫,帮清宁的氛围增添许多生气。他拥抱着巧妍柔软的小身子,静静聆听属于自然界美妙的乐声。
从三岁寄住在佛寺开始,他就不曾和别人靠得这么近,近得他连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不少。她身上特有的茉莉花香干净清爽,清清淡淡的转化为一种美好的记忆,那是一种无论经过多久都不会轻易忘掉的味道。
这股使人舒展心怀的香味,他好想掬在掌心不放掉,永远保留着。
但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怎可能永久依靠在他怀里?他是痴人说梦了!就像是天上月亮,他只能时时仰头看望,即使有朝一日他登上高峰,也无力伸手触及。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太遥远,遥远得他连想都不敢想。
想都不敢想……
没多久,耳边传来杂杳的马蹄声,应是宫里派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