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她,他的脾气好得太多,认真想想,她也算不得是温良的好女人,才把婚姻失败全归咎到李赫身上,不是很公平。
缓缓叹息,以为会事过境迁的,但不知是时间不够长或是心沉淀得还不够久,她的爱情仍然转移不了注意力,怎么办?
如果是小说,她只需要用两千字就可以写出结局,只不过这是她的人生,两千字……不够描述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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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读到一篇短文,扬扬写道——“如果每段爱情都能标下有效期限,那么会有多少人愿意为爱情冒险?”句子最后面以一个问号结束。
他明白,她对“爱”有太多不信任感。
一直以为自己暸解她,可是读过她的书、深入探索她的内心世界后,他才晓得自己并没有那么懂她。就如同扬扬,她也总认为自己暸解他,可事实证明,她不知道,他的爱并不只是口头说说。
看来他们对彼此的暸解都不够。
为什么?因为他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而她为了他的工作,不得不卯足全力、拚命冲刺,他们像两部不相干的机器,各运行各的,直到其中一部停摆了,另一部才晓得事态严重。
柄宾说得对,他如果把经营事业的心思用在经营婚姻上,就不会出现今天的问题。他同意,他和扬扬之间沟通太少、揣测太多,都以为自己懂对方,事实上,都懂得不够多。
罢结婚时,他常抱着她,两个人窝在沙发里聊天,他会对她说小时候发生过的蠢事,说自己怎么把父母亲气得半死,他是小说家笔下标准的“孽子”。
她会对他描述自己的父母亲,说爸爸妈妈很爱她,因为是独生女,虽然家境小康,却让她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她以为这种爱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砰!地球没有裂成两半、世界没有走到末日,但她的爸爸妈妈、她拥有过的爱,通通不见了。
因此,她说她相信世间有爱,只是太脆弱,一不小心就会遗失。
他说他不信任爱情,因为人心会变,而感情往往变得比人心更快。
她说不对,爱情是永恒的,就像她的爸爸爱妈妈,直到死亡那一刻。
他问她敢不敢打包票,会爱他一辈子?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她打包票、她发誓,她谁都不爱就爱他一辈子。
而他,用最快的速度消耗掉她一辈子的爱……他是个烂透的男人。
到荷兰找扬扬,凭的是一股直觉和傻气。
他不是小说家,却开始有了幻忌能力,幻想曾小妹找到扬扬、李薇找到扬扬,把他到荷兰找人的消息放出去,然后,就算她不在荷兰,也愿意飞到荷兰,找一个用大声公在机场大声说我爱扬扬的男性。
李薇曾说:“大嫂始终不相信大哥对她有爱情。她固执认定,大哥对她只是感激、是情义,却没有所有女人都想追寻的东西。”
她错了,他拚命向她解释清楚,可她没看他的信,所以他必须做一点事情,让她确定自己的心。可是他竟然错过了班机……
站在屋门前,握着钥匙的手微微发抖,她胆怯了,明明要回来找答案的,却在这一刻,有了想逃的念头。
她第一千次告诉自己,李赫不在家、他去了荷兰,她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准备,等他回来后再面对他……
深吸口气,将钥匙塞进孔洞里,两个旋转,铁门打开,再换一把钥匙,这把是新钥匙,自家里遭小偷后,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装了一个昂贵到让人皱眉抚胸的进口锁。老板拍胸脯保证,除非把整扇门拆掉,否则没有小偷可以打开这种锁。
插进钥匙、转两圈,把门往内一推、再转一圈,门打开了。
推开门,剎那间,她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发傻,不是因为满屋子的凌乱,而是因为沙发后面那片墙……穿着雪白婚纱、满脸洋溢幸福的她正冲着自己笑……
第8章(1)
不知道站多久,程芯颐才回过神,走进屋里。
视线缓缓转移,她发现每面墙、每个柜子、所有视线能及处都有她的照片,不管是独照或合照,每张照片里的自己都笑得很开心。
全是李赫拍的,他喜欢随时随地用手机,一张一张拍下她的倩影。
她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李赫却英俊得太过份,她常常搂着他问:“如果我养胖你十公斤,说你一朵鲜花插在我这堆牛粪上的人数,会不会变少?”
他听完,没有安慰她,反而说:“以妳的厨艺,想把我喂胖十公斤是高难度挑战。”
他在嘲笑她做菜难入口,可每个人总有擅长或不擅长的事,她不会煮菜,可是她会打字、写小说。但李赫……好像没什么是他不行的?
家事、做菜、事业、人际关系……好吧,他对赚钱不太在行……不对,这段日子他已经证明,对于赚钱这回事,他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他从没说她长得很美丽,但他拍下她的照片,很多、很多,多到可以存满8G的记忆体。
他说每当遇见心情不好、案子不顺利时,只要打开档案,看见她的笑脸,所有事就会迎刃而解。
听见那句话,她就自我安慰,不能当别人眼中的公主无所谓,她可以当他心中的忘忧果。
她缓缓走过每道墙,慢慢欣尝每张照片,照片里的自己在笑,笑得很开心、笑得幸福洋溢,原来在这个婚姻生活里,除了吵架和埋怨,她也有过数不清的快乐时光,只是人们往往只记得坏的,遗忘曾经拥有过的美好。
绕了屋子一圈,她回到客厅,看见李赫的行李箱以及上面的大声公,他……还没有出发?
她从桌上拿起他的机票和护照,机票已经过期,是什么阻挡了他的行程?
可李薇、曾小妹没骗她,他真的打算拿大声公到荷兰机场喊人,下意识地,她打开他的行李。
李赫不会整理行李,每次出差,如果让他自己动手,一定会东忘西忘的。行李箱一打开,他的衣服只占了一点点,果然牙膏牙刷忘记带……可是,女用外套、洋装、马靴、皮包和一顶小呢帽,这是在做什么?他要出国,为什么带这些没剪标的新商品,难不成,他打算改行当掮客?
她拿起衣服,一一检视,在行李中层,她找到他们的合照和两本她的小说。为什么带这些?脑子有些混乱,她不晓得他在搞什么……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飞快打开自己的电脑包,拿出电脑、接上档案,找出他写的最后一封信。
“扬扬,明天我即将飞到荷兰找妳。
送给妳的礼物,带了;我们的照片,带了;妳的书,带了;大声公,带了;护照机票,带了;我满意地把行李箱阖上,想象着妳收到礼物时,会不会像电视上的女生那样,跳起来抱住我、亲两下,然后我们之间就像从来没有吵架过一样。
记不记得我说过,等我赚到很多钱,要带妳去欧洲玩一圈,到罗浮爆看那个玻璃金字塔,到普罗旺斯被一大片熏衣草田吓,再到义大利看看流浪的吉普赛人……结果,妳没耐心等,自己先跑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冷冷清清的台湾。
所以,见到妳后,我打算把妳臭骂一顿,然后酷酷地说:“走吧,不管妳玩过哪个地方,没有我在身旁就不算数,我们要从头到尾再把欧洲彻底玩一遍。”
我想象妳会苦着眉头说:“不要吧,好花钱的,我们把钱存起来,只要有一百万,我们就可以生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