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愁眉苦脸的,我保证,将会以教育儇熙的方式来教他,定让他成为百姓心目中的好皇帝。”
“你真要随坜熙回府?”
“我得进王府做几件事。第一,肃清王府人员,将暗地窥伺的棋子一一拔除。第二,建立一支能帮坜熙的死士。第三,广募能人贤士,为他未来执掌朝政做准备——”在文俱翔与皇太后讨论着如何帮坜熙入主东宫时,附近的树梢略略弯下,那是童女,没人看见她稳稳坐在树枝上,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面嗑、一面窃听别人的对话。
她扬眉一笑,笑文俱翔想错了方向,黎慕华哪有他说得那么厉害,只不过他想错的方向,对黎慕华有益无害,这样也好,希望黎慕华能早日顺利完成任务,免得二十一世纪的雅雅,天天哭得像猪头。
吧百个小表拉扯着她的腿,硬要把她拉进那条波涛汹涌、深不见底的大河里,她拚命泅水,想要喊叫,但一张嘴,冰冷的河水就不断灌进她的喉咙。好冷——她游不动了,全身骨头冻成冰雪,冷——透骨的寒冷——“醒了,夫人醒了!”一个低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茵雅头痛欲裂。
“你下去烧点水,夫人醒来需要喝热茶。”
“是,我马上去办。”茵雅认得其中一人的声音,那是谨言。
谨言——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也死了吗?
她死了,坜熙怎么办?万一皇上还是照管不到他,万一皇后又使手段害他?万一他孤立无援——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枕间。
不行,她必须醒来,必须告诉谨言,快回人间,她千万不能死——可,像是有千斤重锤压住她的眼睫般,她用尽力气,却只能睁出一道线,模模糊糊的光线射进双眼,怎地,幽冥地界也看得见光明?
“王妃,不要急慢慢来,你先听我说,你并没有死,你只是中毒,虽然我已经帮你解毒,但你现在身子非常疲倦,不必勉强自己。”她没死?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可——怎么能,她的命是皇上要的,谁能从皇上的圣旨下抢走一条人命?
她死命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她的挣扎,不过是略略动了手指,谨言看出她的心思,继续俯在她耳边说话。
“王爷动用宫里所有的隐卫,要我们誓言救下王妃。因此我们将皇帝所赐的鸩酒给换过,王妃喝过酒后昏迷不醒,汪公公以为王妃已死,便让我们将您领出宫。”
“您不必担心王爷,皇上在赐您毒酒同时,也下圣旨,让李公公释放王爷,最迟明、后日,王爷定能安然回府。”茵雅动弹不得,但谨言的话全落入她耳中,安心了,他被安然释放,不是进宗人府、不是被囚禁,只要他回到王府,回到他的势力范围,就没有人可以对他动手脚——她松开双眉,沉重的眼皮反而张了开来。
“谨言。”她的声音虚软无力,但谨言听见了,她停下话,转头望向茵雅。
“王妃,谨言在。”她握住茵雅冰冷的手。
哪来的王妃?她苦笑,陆茵雅已从皇家玉牒中除名,从此,她不过是个落魄的可怜人,她不能回家、不能碰到熟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正因为她的命是坜熙抗旨的活证据。
“我得离开——”简短四个字,谨言却懂得陆茵雅的心意,再次,她深受感动。
从头到尾,她是最明白这段婚姻过程的人,从王爷娶陆茵雅的真心思,到陆茵雅进入王府被冷待,再到因为楠楠引起的事端,她眼睁睁看着陆茵雅从一个天真澜漫、满怀感情的小女人,变成善妒:心机深重的女子,再成为对爱情绝望,却仍一心一意盼着王爷安好的女人——她,同情陆茵雅。
读过陆茵雅的绝笔信,谨言在王爷脸上找到后悔,他后悔自己的冷心,后悔对她的刻薄,谨言相信,如果有机会重头来过,他们将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夫妻。
只是——不需要陆茵雅使尽力气提醒,她也清楚,再也不可能了。
陆茵雅的顾虑是对的,只要王爷问鼎帝位的心思不变,他们两人之间便再无可能。而跟随王爷身边多年,她比谁都明白,要王爷对帝位死心,是不可能的事情。
浅浅一叹,她望着陆茵雅的眼底盛满怜惜。
爱情之于女子,是上苍的恩赐,还是上苍的残酷?
“王妃历经千辛万难才拾回一条命,当望自珍惜,虽您身上的毒已解,但余毒未消,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身子,便是想走,也得等身子痊愈之后再做打算,否则岂不枉费王爷一片心思。”
“此地虽然简陋,但尚称干净,并且安全无虞,日后在这里服侍王妃的,全是自己人,王妃切切不要多虑,只要您不踏出这扇门,定然无人能够认出王妃,所以请您安心住下吧。”全是历熙的安排吗?这般缜密小心,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
茵雅轻点头,也好,便是逃命,也得养足体力。
“王妃既已清醒,谨言必须回去向王爷复命,我留下端风、立羽在此保护王妃,王妃有任何事,可命他们去做,目前宫里情况不明,或许——”她迟疑半晌,道:“或许短时间内,王爷不能来此探望王妃。”茵雅失笑,他怎么会来探望她,冒险救她一命,已经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点头,用笑容告诉谨言,没关系。
“请王妃好好保重自己。”说完,谨言旋身离去,叩地一声,门关起,茵雅把头转向墙内,慢慢地闭上好不容易才睁起的眼睛。
再世为人,她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悲伤,未来前途渺茫,王府回不去、娘家更别提,陆茵雅三个字已经从她所熟悉的世界里除名,一个人的生活,她突然对自己缺乏信心——
第十五章澳变
要变,就变得彻底一些,反正脑部缺氧,记忆该丢的都丢了,脾气换换,性子改改,说话口气、行为举止——他全数变了。
他再也不管那个龙坜熙是怎么回事,往后他不演戏,他要当一个名叫龙坜熙的黎慕华。
“我要见雅雅!”坜熙闹脾气,手一扫,把满桌子菜肴扫到地板上。
这是他回到王府后第十次发脾气,有点过分,他心底明白,可如果不用这招,他根本别想见到雅雅。
既然龙坜熙派隐卫救回雅雅,肯定有人知道雅雅现居何处,问题是他压根不晓得府里哪一个是隐卫,只好用胡闹法,闹到隐卫自己跳出来招。
一刚开始,大家还有点疑惑王爷口里的“雅雅”是谁,他从不曾这样叫过王妃啊,而且王妃已经被赐死了,他们要到哪里找个“雅雅”来给王爷?
总管捏着八字胡,满脸的闷,望着失忆的王爷,有苦说不出。
王爷不仅性格脾气大改,连行为都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让全部的人都不知如何招架。
他站在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缓声劝道:“王爷,咱们府里真的没有一位雅雅姑娘,要不我去招来画师,您让画师画一幅画像,我们在京城里到处——”是,他在睁眼说瞎话,可这会儿不说瞎话,难不成还真让他去找来一个雅雅?师父说王爷伤了脑子,看来这伤得可真不小。
这头已经应付不来王爷了,那头侧妃又来凑热闹,偏偏哑婆婆日前突然失踪,不知去向,让他少了帮忙出主意的人。看见自外头进门的涂诗诗,总管眼皮连连跳好几跳,忍不住满面愁容,不是说,不准旁人进主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