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浅叹息一声,阿雪自嘲地笑了,雪后怎能贪恋人间的温暖?
贺青珩搬走了,最终他还是完成契约,为她得手全数股份。可公司到手了,她并没有期待中的喜悦,原以为拼尽力气得到的东西,会让自己高兴万分,可现在她才知……从报复中能得到的快乐,成分稀微。
放下阿飞,她拿起电话,想听点人声。可电话拿起来,却不晓得能够打给谁,有点惨,她被一手建造的冰雪城堡困住了。
开电脑,打Skype给阿叙,告诉他……她离婚了?这种事有什么好说,那年她结婚也没听过他的意见,现在对他说这个做什么?
不说离婚,就说她终于夺回属于自己的公司,然后呢?对阿叙而言,那和她买股票赚进一大笔钱,没什么大差别吧。
那……问问他有没有交女朋友?如果她真的这么问,阿叙一定要当她疯了,没错,她是疯了。
都是蓝品駽的错,不该将温情带给她,不该让她晒透了阳光,以至于现在……
缺少阳光的日子里,她倍感寒冷。
真的,以前就算痛恨寂寞,但只要有一部电脑,寂寞无法侵犯她太久。
由于阿叙不在线上,阿雪关掉Skype拿起存折,开始计算财产。
她知道这很无聊,这种事有专业人士会帮忙他处理,但在这无聊到顶点的时候,有几个数字可以数,聊胜于无。
门铃响起。是蓝品駽!她直觉想。
跳起身,她跑到门前,然而……她在门前停下脚步,怀疑自己干么这么兴奋。
爷爷、女乃女乃已经不在,他不会带来新的旅游计划,何况,她并不真那么喜欢出门。
人,让她觉得厌烦。对,厌烦!她郑重强调一遍。
吸气,她打开对讲机,口气恢复冷然。“哪位?”
“贺青桦,哥哥交代我送东西过来。”
阿雪按下钮,让他上楼,再打开大门,等待电梯送他上来。
贺青桦,人人都说他是公子。因为他帅得太过,走在路上常有人误以为他是韩星,对他尖叫。阿雪曾在他的陪伴下,到“公公婆婆”家参加宴席,那次,他们没有搭车,而是选择搭捷运。
为什么?他刻意的吧,刻意让她明白,他有多受女性朋友的欢迎。
她是这样想的,但没向他求证过。
这几年,贺青珩专心替她抢回公司股份,现在就算两人已经离婚,他仍尽心替自己打理蓝氏企业。她明白,这是他对她的感恩。虽然她已经强调再强调,她不喜欢当恩人。但——
阿雪说:你不必这样做。
贺青珩却回答:第一,我喜欢和新婚妻子在同一个地方工作;第二,蓝氏企业给董事长的薪水很优渥。
不管是哪个原因,贺青珩在蓝氏企业留下了。因此不管是之前的四年或未来几年,烽应电子将由贺青桦和他父亲共同主持。当媒体知道帅到不行的贺青桦是烽应的总经理之后,对他的偏爱啊,不比对待当红偶像差。
贺青桦的女人缘比哥哥好上几十倍,因为他帅,更因为他亲切。他是风流大少,和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哥哥有着天壤之别。
当,电梯门打开,他带来一束白玫瑰和蛋糕、红酒,发现阿雪等在门口,对她绽放一个魅力无敌的笑容。
“生日快乐。”他笑容可掬地说道。
他真的很好看,一个笑脸就会让女人为他心醉,可惜她当过已婚妇女,对于好看的男人已经免疫。
她冷着脸回答:“女人通常在十八岁之后,就不过生日了。”
“难怪,哥哥从来不必为你的生日费心。”被打枪,贺青桦是人生第一遭。不过没关系,他喜欢高难度的挑战。
“没错,所以这些绝对不是贺青珩要你送来的。”她指指他手上的蛋糕。
“你猜对了,想知道我从哪里得知你的生日吗?记不记得那本八卦杂志?上面有一张你和璃芬的比较表——年龄,你胜;三围身材,你胜;面容五官,你胜;家世财产,你胜;璃芬只胜了两项,文凭学历和性格脾气。”
说了一堆,他以为阿雪会笑,但显然他的风趣影响不了她的笑纹。
“你的人际关系不是普通的糟。你应该多接触人群、学学待人接物,那么你会懂得,把生日礼物挡在门外,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一点头,把礼物接过手,冷冷地道声晚安后,就要把门关上。
“喂,寿星不应该做这种事。”
她撇撇嘴角,“对前大嫂纠缠不清,也不是小叔该做的事。”
“说错了,不是前大嫂,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大嫂。”他笑得自信满满。
“你又知道了,难不成你们兄弟情深,贺青珩把我们的闺房情事告诉你!”
他摊手,动作帅得会让无知少女尖叫。“不必大哥开口,他那个人,死心眼,对爱情只有专注没有妥协。”
阿雪差点笑出声,说到底,她竟然只是人家的“不妥协”。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出现?”皱眉摇头,她并不需要前小叔的安慰或支持。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大哥后悔后,我要倾全力追求你。”
“抱歉,我这种人在离婚后,不希望见到与前夫有关的任何人。”
她承认自己的人际关系差到极点,幸而,她从不介意这一点。于是砰地,阿雪当着花美男的脸甩上门,对于之后不断响起的铃声充耳不闻。
十分钟,贺青桦确定她的话没有商量空间后,讪讪离开。
呼,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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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回到沙发边,坐在地板上,打开蛋糕。贪吃的阿飞闻到蛋糕的味道,连忙迈着小短腿和肥肚皮走来,它伸了舌头去舌忝,蛋糕好吃,它越舌忝越上瘾。
“好吃吗?阿飞,生日快乐……”
打开瓶塞,酒量不怎样的阿雪在干掉一整瓶红酒后,脑袋开始昏沉。她拿起白玫瑰,花瓣一片一片剥下,幼稚地数着,生日快乐、生日不快乐、生日快乐、生日不快乐……
然后她睡着了,在数到“生日不快乐”的时候。
阿雪歪着脖子,趴在沙发边缘,要知道,不正确的睡眠姿势很容易让人做恶梦,因此,困扰她多年的恶梦再度出现。
阿雪梦见自己趴在潮湿的地上,裙子下摆露出的小腿不晓得沾上了什么,黏黏滑滑的。她不知道这黏滑物是什么,因为她的眼睛被蒙上带着腥味的厚布。
从麻药中醒来的她,脑袋里像被千万个小人用力捶着、践踏着,痛得她说不出话。
然而一个低沉的声音紧绷了阿雪的神经,她不敢挪动半分,张起耳朵细细地分辨周遭传来的讯息。
陌生男人说话了。“是你要我开口勒索五亿的,而我不过分到一亿,你就舍不得了?小小两成算什么,要不,我帮你个大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你侄女杀了,到时你分到她四分之一的财产,我只拿两亿,你说怎样?”
他句子里的“侄女”二字狠狠敲上她的知觉,阿雪吓傻了,策划绑架事件的竟然是她姑姑……
“不干不脆,考虑这么久。你只要说声好或不好,自然有人替你动手……”
她竟然在“考虑”?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寒冷密密麻麻地侵入阿雪的周身毛细孔,冻得她直哆嗦。阿雪想哭,却不能哭,理智告诉自己,如果被歹徒发现她清醒,还听见他们间的讨论,自己必定被灭口。
于是她咬住唇,狠狠地、狠狠地,咬出血痕。
她会死吗?她会活吗?她好害怕,无止境的恐惧害怕……
猛地一震,她醒了。
清醒时不准自己坠落的泪水,在梦里无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