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你舅妈和舅舅,有因为婚姻成为共同体,而紧紧相系?”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说……爱情婚姻都是某种蠢行径?”她猜测。
“我想说,别对婚姻有过度且不切实际的希冀。”
“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阿雪经历过三段婚姻,她在第一任丈夫的身上得到公司的所有权,而她不会去向他要求天长地久,情爱不休,她的第二任丈夫让她的大儿子有了名分,她也不会去奢求男人做不到的事,她给对方自由的同时,也给了自己相对的自由,并且她很聪明地在得手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断得一干二净。”
拿婚姻来换取利益,她真想批评阿雪是个没心肝的女性,但上次的批评让两人冷战数小时,她不愿意再去踩他的地雷区。
“那么她现在有钱,有地位,连传宗接代的孩子都有了,她干么嫁给第三任丈夫?”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在第三任丈夫身上,绝对有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婚姻不对,爱情不对,那么请问,男女之间有什么是正确的?”
“感觉,只要感觉对,在一起快乐,就够了。”
“可是,只要感觉对了,你就会忍不住想要多点时间和对方在一起,就会希望她的身边除了你,再没有别人,就会希望对方的一生一世能和自己共同度过,感觉,感情,爱情,婚姻,那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吗?”
“所以,男女之间最好只要感觉,不要感情,把两人定在最美好的那个点,不要贪心躁进,否则只会让那感觉加速消失。”
因此,他们目前只是感觉正确,其他的谈不上也不能谈?所以那句“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只是一时情绪失常才说的?
她想问,你的意思是,想阻止我即将到来的贪心吗?
可她望着他,看了很久……垂下头,能够“一个人完成千场谈话”的朱苡宸,在此刻选择沉默。
她的沉默让他心里浮上一层隐忧,他握住她的手,轻浅一间,“怎么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她苦笑,回望他。
他细细观察她的眉目,一抹呼之欲出的哀愁勾动他的心思,“你不同意我的论点?”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阿雪小姐不尊敬,但我真的没有办法认同以婚姻为手段,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努力让口气平和,不带丝毫批评意味。
“你以为人生是个怎样的过程?”
“每个人的人生不一样,但大抵离不开问题。我们不断地发生问题,然后尽全力去解决问题,并从中得到成就与乐趣。”
“不,所谓人生,是指一个人从出生之后,积极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好上加好的过程,所以我们要念书,因知识可以让自己矗立于社会中,所以我们要赚钱,让衣食无忧,所以,我们要在危险来临之前预作提防,以便哪天它真正到来,能不至于手足无措。而当我们在念书,赚钱或作预防时,是需要立下目标并善尽手段的,而那些目标值得用许多东西来交换。”
“包括婚姻?”
“对,包括婚姻。”
“阿叙,你真的受阿雪小姐影响很深。”朱苡宸无奈叹气。
“不好吗?人生没有白吃的午餐,要得意,要尽欢,就要用某些东西去交换。”
但她无法认同,因为她受“大哥哥”的影响很深,她深深地把那些大道理奉为圭臬,深深地相信,真爱不能被交换。
她又沉默了,静静靠在他的肩膀,暗暗忖度,自己有没有阿雪影响人的本事,能够影响他相信真爱无价,婚姻崇高,认同人生可以少一些成功,却不能用爱情去换取代价。
“又不说话?”安凊叙握住她的肩膀,推开她,有一丝恼怒。
他痛恨女人聒噪,却无法忍受她的沉默,她对于他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你要我说什么?”
“说服我不要用婚姻交换我想要的东西,说服我人生不要不择手段。”
他要她说服……他?
意思是,她的观念有受他认同的空间?意思是,他不排斥被她影响,也不排斥她赶走他脑袋中的阿雪?意思是,他刚才的话并不绝对,只要口才好,就可以让他的观念俯首称臣?
和他谈话像进行了场三温暖,沉到谷底的心,因为这句话再度高悬。
“换句话说,你讲那一大堆,是为了说服我认同你的想法?”
朱苡宸笑了,原来他们只是在辩论,他不一定非要遵循阿雪路线,她的笑弥平了他的眉,拉起嘴角,他喜欢那个侃侃而谈的阿紫。
“是。”他半点不隐瞒。
“可事实上,你并没说服我。”
“所以呢?”
“所以,我不认为自己也能说服你。”这招叫做欲擒故纵,想进入爱情地界的男女,都得学习的手法。
“连试都不试就弃械投降,你好大的出息。”他轻蔑地瞄她一眼。
她大笑,“谁说我弃械投降了?我是自信满满。”
“怎么说?”
“时间到了,自然就晓得我到底有没有说服你啊。”她抓起系在腰间的带子甩着转着,一脸的莫测高深。
“把话说清楚。”
“如果,你想用婚姻在我身上交换什么,对不起,你一定换不到。如果明知道换不到,你还是要和我联手共创婚姻,那么我便是说服你了。”
“如果没有说服呢?”
“那就是到最后,你决定去找个有东西可以交换的女生,那我……也只好认喽。”
“怎么个认法?”
“很简单啊,快刀斩乱麻,老死不相往来,天涯各一方,别思念,祝福你生活悲惨五十年。”
“也许我们可以是朋友。”
“哈,藕断丝连?想都别想,我不是外遇的料。我自己没有父母亲疼惜,我发誓,除非不生小孩,否则我就是要给孩子一个完善的家庭。怎样?”说着,她朝他扬了扬眉。
“什么怎样?”
“我的慷慨言论,有没有说服你了?”
“哈哈,不是说自信满满,到时候就知道?”安凊叙点头。“走着瞧吧,到时候就知道。”
他笑着用力一踢,摇篮大力晃起来。
“我不过是想偷看一下目前的成果嘛,小气。反正……我习惯考一百分,我一定可以征服你,而最后你绝对无法离开我。”
她骄傲的笑像初升的朝阳,甜蜜,温暖且带着浓浓的幸福感。
夜风轻吹,花香依然甘纯香甜,双人相互依偎,在月光下,在美丽的秋凉夜。
第7章(1)
接下来的日子,朱苡宸卯足全力“说服”安凊叙,并且在每次的说服过后,笑容可掬地问:“我说服你了吗?”
他呢,则是一脸莫测高深的反问:“你说呢?”
上星期,她给他做了生日蛋糕和满桌菜肴,送他一个久隔二十年,都不曾有人庆祝的生日,他终于承认,关于家事厨艺,她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那个晚上宾主尽欢,她趴在他的床上,笑眯两颗圆眼睛问:“我说服你了吗?”
他的回答是扬扬眉,一句反问,“你说呢?”然后翻身,背着她。
她不是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了,他翻身,她亦翻身,背着他,一句一句把雪后的故事念一遍。
这个星期二,她买一瓶加拿大冰酒,酒精浓度很低,甜味很高,两人喝光酒,她把瓶子装满清水,插上酒红玫瑰,开始说起那年夏天,一个国中男孩走向她,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很简单的初恋故事,但恋情只进行短短三个星期,就因为男孩的学业成绩大退步,被父母狠揍一顿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