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昨夜有果香助眠,我还是无法入睡,望着满天星星,想起那年夏季,想起我靠在你怀里,想起那次我们讨论几岁结婚、几岁怀孕,几岁把小孩送出国去,几岁存够多少钱,几岁一起环游全世界。
我同你吵,我说:“那些全是废话,当人呐,要今朝有酒令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说:‘做人要有计划。狂欢不能使生活变得好过。”
我反对。“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你说:“一步一脚印,就算碰上变化,有计划就不会让生命偏差!你啊,还没学会走就不要飞。”
我辩驳,“有的动物就是天生能飞不能走,你不能抹杀它的本能。”
你说:“好高骛远的家伙通常死得最惨。”
我不满道:“有人计划一辈子、一步一脚印,到后来不过是死得比较慢。并没有死得比较不凄惨。”
那个时候,我想,奇怪了,我们怎么那么爱争辩啊,哥什么事都让我,独独不在嘴皮上让我,是不是律师性格让你的嘴巴不饶人?
现在想想,通了,哥是担心偏差思想偏差了我的人生。原来,你从没放弃过哥这个角色,从没放弃教育妹妹。
扮,趁着还能够的时候,多教训教训我吧,好想念你训人的样子,那样的义正词严、那样的正气凛然。
PS:刘董事长的千金长得怎样?哥有没有偷偷给他心动一下。
妹存艾
看完信,默恩拿起皮夹、钥匙,走到附近超市买几颗鲜红苹果。
回家、摆在桌边,轻轻嗅闻存艾在信里提到的淡淡果香,再到厨房拿出冰冰凉凉的龙眼冰;一面吃着龙眼,一面想像自己板起脸孔训人的模样。
默恩坐在超大摇椅里,存艾坐在他腿上、翻旅游书。
她一手拿书,一手抓住环着自己的、他的左手,他没有她那么闲,事务所刚开不久,很多时候他得老板兼撞钟。
忙,会让人跳脚,幸好,他不是那种情绪过多的男人,所以多数时候,忙碌还不至于影响他的情绪。
因此他的左手让给她玩,而右手拿着新案子做研究。
“哥,其实自由行并不难耶。”
存艾放下书,开始玩他的手指头。哥的手指头超长,可以在钢琴上,按下九度、十度音,哥没学钢琴是音乐界的不幸。
“哦。”他回答得心不在焉。
“只要我们事先在网路上找好饭店、订好机票,再弄清楚交通问题,看要搭地铁还是租车,就可以顺利玩一趟了。当然,语言能力很重要,所以哥,你当我的语言翻译机,好不好?”言下之意是,他陪她一起去。
伸出右手,把手指头扣进他的指缝间,一弯一勾,十指交扣,不管春夏秋冬,哥的掌心都让她觉得舒适,他有一双冬暖夏凉的手。
“好。”他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却满口承诺。
“真的吗?那你觉得哪个国家当我们的初体验比较好?”打开手,她在他的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要是有一种能把字烙上人体,却不让人疼痛的机器,她一定要在他的掌心烙下自己的姓名、烙下自己的心。
“都可以。”他敷衍道。
哇,这么好商量,都可以耶,那……“除了中文,哥最行的应该是英文吧,那我们去英语系国家,可不可以?”她往后仰,眼睛对上他的下巴。
“可以。”
“英国太贵了,英磅吓死人,一比六十六,喝一杯开水比在台湾喝珍珠女乃茶还贵。法国、意大利都用欧元了,不过欧元也贵,一比四十四……不然,我真想去欧洲,听说捷克美得会让人尖叫,不然去大陆好了,所有人都说人民币会涨,趁还便宜的时候,先去那边走走,你觉得怎么样?”她开始认真计划,脑子间瞬地浮现好几个地方。
“好。”
“可是我不太喜欢去大陆,听说那里的导游很爱叫人家买东西,买茶叶、买蚕丝被、买玉、买珍珠粉……我不喜欢被强迫推销的感觉,哥,你咧?”
“嗯。”
“对吧,谁都不爱被推销。不然……纽西兰、澳洲也可以啦,不过现在纽币、澳币都在二十三、二十八块,还是贵了一点,我同学在十九块钱的时候去玩,回来埋怨一瓶300cc的汽水居然要三块澳币,折合新台币将近六十块,要是我们现在去,就要八、九十块,哦,太贵了。”她扳动手指头算。
“嗯。”
“虽然我不太喜欢泰国的感觉,可是看来看去,好像泰铢比较可以,不然……好吧,退而求其次,何况你的事务所也不能离开太久,我们去泰国好了,花费少、时间只要五六天,你说好不好?”
“好啊。”
“真的吗?太棒了,就这样说定喽。”说着,她松开他的手、跳下他的脚,再拉起原先的左手,要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存艾……我在忙。”他很无奈地扫了她一眼。
“可是,你说好的啊。”
“什么事?”
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让她明白,自己白高兴了一场,他根本没在听她讲。嘟超嘴巴,她不开心道:“你说要和我去泰国玩的。”
哦,原来刚刚在说这个?他把她拉回大腿上,圈住她的腰,一扭身,摇动下的椅子。
“存艾,你知道我很忙,对不对?”
“嗯,可是泰国只要五天就可以回来。”是他答应人家的说。
“我每天都要出庭。”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赚足够的钱,他是个现实的法律人,专办离婚官司,很清楚金钱在婚姻里扮演什么角色,即使他对自己有充足信心,会疼她、爱她一辈子,但他仍然无法抹杀金钱的重要性。
“那个周玛葳不能帮你吗?”
“我们擅长的是不同领域的案子。”
“那……你要多久才可以陪我出国玩?”
默恩看着她,没有答案,他是个按部就班的男人,赚钱是第一步,结婚是第二步,、生小孩是第三步,养小孩是第四步……
他没说话,存艾已经知道答案,扁扁嘴,她生气了。
“存艾乖,等我把这几个案子整理一下,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吃饭……又是吃饭,吃饭成了他们生活中唯一的娱乐,比较起来,还是当学生的时候好,至少那时,偶尔他们会一起去看个展览,会去阳明山逛逛,现下,他眼里除了工作与责任之外,再看不见其他。
“不要、不要、不要。”她闹别扭。
“储存艾,你可不可以长大一点、懂事一点,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他试着和她讲道理,可是和番婆讲理……很费力气。
“我够懂事了,不然我会挑法国英国,才不会选泰国呢。”她连声嚷嚷。
“拜托,英国法国又不会跑掉,我要是再坏几个Case,名声搞臭,以后我别想接案子、别想赚钱、别想做所有我们想做的事了。”他的口气很训人。
“反正都是要做的,现在做和以后做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现在出去玩,玩得不会尽兴,因为这里有太多的事情还没搞定,如果我把事情处理好再去想玩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玩得心无垩碍?”
他的脸色超难看,她知道,再说下去,就不只是训人而已,她的哥是律师,讲出来的话既清晰又有条理,闹到底,结论就是她吃饱没事做,专门任性捣蛋而已。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而是事有轻重缓急、先后次序,什么事该先做、什么事该缓一缓,你够大了,应该有概念。”
和律师辩论?她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