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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夫 第25页

作者:千寻

不是吗,瘦伶伶的妈妈居然生得出两个体重正常的小子,连保温箱都不必住。

通常护士都不会对病患家属说这么多话的,可是晨希的勇敢与伟大,让所有的护士刮目相看,嘘寒问暖之余,渐渐成为好朋友。

“她是不能生小孩的,从住院第一天,我们就偷偷打赌,她撑不过怀孕期九个月,她的心脏根本就无法负荷怀孕过程。”她叹气,然后抱着两个小孩子进育婴室。

姜非凡傻傻的跟在她身后走,他想从她嘴里知道更多晨希的事。

护士把婴儿交给育婴房护士之后,走出来,看见他傻傻待在门口。“想看孩子吗?”

他摇头。

“那……你想知道晨希的情况?”

姜非凡用力点头,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看他半晌,叹气,把姜非凡带到手术室外,跟他要一些铜板,换来两杯贩卖机里的热咖啡,她递给他一杯,坐到他身边。

“妇产科的医师随时随地Standby,只要一有危险状况,就紧急手术把孩子拿出来。晨希知道这件事后,淡淡笑说:『我不会有机会让医师赚我的钱。』她处处小心,连洗澡都小心翼翼,她夸口,说要生出两千公克以上的小婴儿。”

护士笑笑,续道:“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我们都当她在说天方夜谭,她的身体状况想生下健康孩子,需要很大的奇迹。”

姜非凡苦笑,她们不知道,晨希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大奇迹,没有她,说不定他老早去混黑道,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哥,是她改变他的人生。

“怀孕满二十八周时,她把不可能变可能,我们给她买蛋糕开庆祝会,因为七个月的胎儿存活率是百分之八十。那次,她又骄傲了,她说她会足月顺产,生下两个比他们老爸还要厉害的人物。”

她觉得他很厉害吗?傻瓜,他的厉害是因为她,因为俗辣急着想配得上仙女,急着告诉她一句,我爱你。

酸酸的、心,苦苦的、意。

她看不到他很坏,看不到他像打桩一样,一次一次对她使力欺凌,直到他和雨佩的婚礼……那是最后一击,木桩狠狠地打入她的心,她很痛,痛到再也撑不住。

多数女人走到这里,就该放弃了,可是她不,她还撑着、挺着,为生小孩而努力,她还夸口、还骄傲,甚至还说他很厉害。

“剖月复生产是危险的,但她的心脏承受不了自然产的痛,医师当然主张剖月复生产,她插着心电图,嘴里默默念佛,当她看到两个孩子之后,就失去意识了,我们都知道她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极限。”

所以,他才会看见几个医师奔进手术室,接下来呢,电击、插管、药物注射……

“不是!这不是晨希的极限,她亲口告诉我,她要自己把孩子带大,她不会让孩子失去母亲,她说她很了解,失去父母亲的孩子有多孤独。”关竞达听得受不了了,他突然对着护士大吼。

护士没有生气,只有不忍心。生离死别,永远是人类最痛苦的习题。

她别开头,拍拍姜非凡的肩,“带着心理准备,为她祈祷吧。”

她走了,姜非凡看着护士的背影,喃喃自语,“你错了,我不必做心理准备,晨希会活下来的,她一直是创造奇迹的女人。”

“对,晨希会创造奇迹。”关竞达拍上儿子的背。

是她让他这个老头子觉得,活下去很有希望,是她让他觉得,不是只有亲人才会为你付出亲情,是她为他的生命点出奇迹……上帝,求求祢,他活够本了,就拿他的命交换晨希的命吧。

当指针一格格爬过,光阴在缓慢间流逝,姜非凡与关竞达相对无言,一个不急着解释、一个不急着责难,他们心底都挂着同一个女人、同一份惊惶。

终于晨希被推出来,那一堆插在她身上的大大小小避子让他们心疼到说不出话。

姜非凡的眼泪像老旧的水龙头,关不紧,滴滴答答湿透衬衫。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没哭过,再苦、再闷、再冤,他都不让泪腺有机会发挥功能,可是看见她,他的世界崩了:心崩情崩,泪水跟着崩塌。

小小的她躺在病床上,她的脸比墙壁更惨白,大大小小的管子为难了她的美丽,可他却没有权利把它们通通从她身上除去。

很痛,对不对?

他终于理解她为自己上药时,眼底压抑着的心疼是怎么回事,那是一种酸涩到会让人掉眼泪的苦,所以他哭,不避讳任何人。

他们跟着她走到加护病房,一扇铁铸的自动门隔开他们,姜非凡的心,被那扇门夹成碎片。

“走,老爸教你什么叫做特权。”关竞达吸气,拉起姜非凡直奔院长室。

接下来的日子,关竞达关系用尽,从美国找来心脏科权威,他让医院调一整组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照顾晨希。

他宣誓似的告诉姜非凡,“千万不可以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她死去,我们要用尽办法、用尽所有的力气,晨希太累了,轮到我们来替她创造奇迹。”

那两个星期,他们轮流牵着她的手说话。

必竞达告诉她,他的孙子有多么聪明英俊,他阅人无数,整排小婴儿看过去,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未来那对小孙子肯定成就非凡。

姜非凡告诉她,他的身世、他的过去,他如何受义父栽培之恩,如何同意娶义妹为妻,连两年计划都说完了,他还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爱她,他是如何克制着不说出“我爱你”,他努力上进、努力让自己顶天立地,好配得上她……

然后,他在她病床边说了千千万万声“我爱你”……

“要是这些话,你肯早一点说就好。”关竞达叹气。“她始终不确定你爱不爱她。”

那两个星期,关竞达派人全台湾寺庙佛院、天主堂、教会……走透透,带回来许多圣物,挂在她床边。

那两个星期,姜非凡不吃不睡,连胡子也不刮,把自己弄成山顶洞人,他只做一个工作,那就是牵着晨希的手,说话再说话。

终于,第十五天,她醒来,他们迫不及待抢在她身边,说着那些早已说过几百遍的话。

晨希听得很认真,在决定要不要原谅他之前,先轻声问姜非凡,“现在,我可不可以母凭子贵?”

“可以可以。”关竞达抢在前头回话。“说,你要什么,金山银山我都捧到你面前。”他对晨希的疼爱不落人后。

“我不想要乾爹,比较想要一个公公。”

她看看姜非凡再看看关竞达,姜非凡别开脸,而关竞达红了脸。她知道,她的病把他们连在一起。

她扯扯姜非凡的衣袖,轻问:“可以吗?”

“你想要,就要吧。”他知道,晨希想为他弥补没有家人的缺慽。笨瓜,都躺在病床上了,还不懂得为自己争取权益。

背过身,他偷偷抹去两颗眼泪。

“我想要我两个儿子,一个姓关、一个姓姜。”这个要求是为了圆起关竞达的梦,她知道,他好想要一个继承人。

你说你说,这种媳妇怎么可以不疼,疼啊,当然疼人心底。

必竞达感动的眼底泪光闪闪。“傻瓜,要求是用来满足自己,不是用来满足别人的。”

“能够和公公、丈夫和儿子住在一起,我就很满足呀。”她要一个完整的家,想很久。

“你再多要一点嘛。”这下子,连关竞达都老泪纵横了。

“有你们、有孩子,我要的通通有。”晨希气弱的说。刚醒来的病人,体力不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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